十一點,林湘趕到安市中心醫院,中古路分院。
這是魔法界的專屬診所,比普通醫院要空曠的多,從一樓進門到坐上電梯,都沒碰上幾個人直到電梯門關上的一瞬間,她才從縫隙中看見,別人都走發光的魔法陣,電梯是給不會魔法的工作人員用的。
她心神不寧。
湛南夜里出任務受重傷,她明明應該有所感應,至少在他受到重創的一瞬間,她的標記會告訴她。
為什么沒有
是因為在永夜森林么,還是暗之國的黑獄結界和龍之國的光之屏障雙重交錯之下,帶來的影響
她不清楚。
至少,她現在知道,他還活著。
電梯到達二十一樓。
門一開,林湘出來,相隔老遠,啜泣聲一陣一陣的飄來。
走近,一間緊閉的病房門外,鄭倩和湛橙橙坐在藍色的塑料長椅上,兩個人都在哭。前者無聲地抹眼淚,后者嗚嗚咽咽。
湛橙橙一抬頭,看到她,哭腫的眼睛又掉下兩行眼淚。
她哽咽“姐,怎么辦啊”
林湘從門上的小窗往里看了一眼,只見到床上有人,看不清長什么模樣,蓋著醫院雪白的被子,一動不動。
這光景,外面的兩位家眷又哭得這么凄慘絕望,實在像極了喪事前兆。
若非她尚能感覺到生機飄渺的靈魂,都要以為來晚一步。
他活著。
林湘打開門進去,腳步無聲,如踩在云間。
這好像是她第一次來到人類的醫院,平時只在電視上見過。
她的無尾狐孤單地躺在病床上,整個房間只有他一人。和戲劇里演的不同,他沒打點滴,沒輸液,但是上了呼吸機,用了吸氧管。
他還在呼吸,胸口微弱起伏。
可他的生命分明在流逝,還能活多久天知道。
她坐在凳子上,沉默地看著他。
就這樣,還總說不要她保護。看吧,每次一不在他身邊,他總能變著法子的折騰自己,這次命都快沒了。
她抬手,撥開他額頭上的碎發。
漆黑的短發,他的臉卻慘白,嘴唇也沒有血色,當真奄奄一息。
他是一只不聽話的,背主的狐貍。一個固執倔強到極點,不撞南墻不死心的人類。他永遠不明白她在想什么,就像她無法理解他的腦子。
可他也是湛南。
深夜,從路燈下走來的湛隊長。接吻都不會的湛學長。關于男女之情的點點滴滴,所有一切,都是她教會的湛南。
背叛了的寵物也是寵物,簽訂契約,他的命是她的,豈能輕易葬送。
林湘起身。
她從病房出去,帶上門。
鄭倩站起來,魂不守舍的說“你湛叔叔,他、他去了主治醫師的辦公室,怎么這么久還不回來我得去瞧瞧。”
她快步走開。
林湘低頭。
湛橙橙整個人縮進臃腫的羽絨服里,臉上淚痕斑駁。
“別哭了。”林湘說,“告訴我怎么回事。”
湛橙橙攥緊了淚水浸透的紙巾,鼻塞嚴重,聲音失真“從手術室出來,醫生說、說他中毒,什么什么毒花還是毒草,是魔域的毒,他們短時間內研究不出來解藥,救、救不了他”她說著,又痛哭起來,“有幾個藥劑師在那兒研究,原大人也來過,可、可還是短時間內沒辦法,材料不齊。”
她斷斷續續的說,語不成句。
林湘沒什么多余的表情,問“為什么會中魔域的毒巡邏時候遇襲”
“我不清楚。”湛橙橙垂著腦袋,“我沒聽清。他們說他去做什么任務,在在落日小鎮。”
他跑無主之地去了。
湛橙橙啜泣“哥要真出事了,怎么辦啊我真的不敢想”
“你現在去見主治醫師。”林湘打斷,“拿一張紙,一支筆,叫他寫你哥中了什么毒,需要什么材料做解毒的魔藥。”
湛橙橙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