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夏先生自己也沒想到,他會與歷史學會的長老們直接在沙龍撞上。
他當然知道長老們今天在歷史學會,安吉拉和富勒夫人都這么說了。但是,當他出現在沙龍的入口的時候,他其實是有點心不在焉的。
他曾經無數次來過沙龍。他同樣也知道,沙龍空間是由過去的夏先生創造的。
當他回到過去,在那間隱蔽的辦公室里閱讀那些文件的時候,他也在早期的一些通信中,找到了與沙龍空間相關的蛛絲馬跡。
黎明啟示會、歷史學會最初的建立原因,是為了對抗那些自迷霧中出現的危險。他們自然需要一個隱蔽的中樞位置,用以商議、指揮這些行動。
最早的幾個地方都被發現或者被泄密,給當時的黎明啟示會帶來了很大的損失。
于是,彼時夏先生便提議建立一個特殊的空間。這基于他的力量,但更準確地說,是基于阿卡瑪拉的力量,而非安緹納姆的力量。
此刻,當夏先生重新以人偶的木頭身體來到沙龍的時候,他能明顯感到微妙的、存在于空氣之中的,鮮明的某種痕跡。就像是他的面前展開著一根根的絲線,而他可以去操控這些絲線、開啟這些功能。
很顯然,沙龍空間的掌控權限屬于夏先生,再準確一點說,屬于二號人偶。
這個神秘的、虛幻的空間存在于此,如同一個穩固的夢境泡泡。每個人步入其中,則好像進行了一場身臨其境的夢境之旅。這里踩在了真實與虛幻的邊緣。
他突然意識到,如果是阿卡瑪拉,那么神可能還沒法布置這樣奇妙的空間是安緹納姆,才能做到這一點。而這個當初隨手施予人類的饋贈,如今則交到了他的手中。
他幾乎有點漫不經心地望著這個奇特的空間。
以往他也隱約察覺到沙龍空間與阿卡瑪拉的關聯,比如這種變裝的能力,如同登上舞臺之前的化妝。這很明顯與坎約農場的微縮舞臺模型有著共通之處。
只不過,在最早,這只是為了讓當時黎明啟示會的行動更為隱蔽一些,讓這些成員不至于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因此,他們才需要在沙龍中使用假身份。
也因此,夏先生才能夠得知每一個假面下,這群人類的真實身份。這是夏先生的權限之一,從開始就保留了下來。
他產生了一絲微妙的感嘆。他意識到,夏先生之于歷史學會,的確是個相當尷尬的存在。
方面,這的確是位大人物,在霧中紀早期幫助了歷史學會的建立但是另外一方面,這又并非真的是歷史學會的一員。
當他們關系融洽的時候,夏先生的存在就如同外援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夏先生的存在卻逐漸令人耿耿于懷。
就拿沙龍空間的存在來說,對于夏先生或者說,彼時的安緹納姆來說,這只是隨手的幫助但對于黎明啟示會來說,這就顯得他們好像高于歷史學會一樣。
如果夏先生干脆在霧中紀早期直接擔任歷史學會的副會長,或者干脆讓黎明啟示會取代歷史學會啟示者這部分的工作,那情況反而簡單得多。
但是,夏先生也并沒有這么做。這是一種"懶得體貼"的傲慢。
當安緹納姆構建夏先生這個身份的時候,袍只是想順手給康斯特公國幫個忙,畢竟這里的迷霧消散是受到了袖的行為的影響。
雖然這個忙一幫就幫了四百年,但對于神明來說,這時間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夏先生在黎明啟示會、在歷史學會又是神出鬼沒,很少真的真身出現。
從種種角度來說,夏先生與歷史學會的分道揚鑣,乃至于他與黎明啟示會的分道揚鑣,都是必然的結果。
盡管如此,十四年前的那場質詢依舊顯得十分失禮。他心想。那撕破了和平的假象。
在那個時刻,安緹納姆實際上已經不準備讓夏先生繼續出現。當時歷史學會的高層或許不清楚這點,但他們哪怕稍微等一段時間,就能意識到夏先生已經意興闌珊。
十四年前的事情讓這群人失去了理智。而夏先生幾乎所有人都默認,這是安緹納姆的代行者。
想到這里,夏先生低低地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他意識到自己在門口站了太久,因此打算往前走。
他今天的目的就只是簡單地在歷史學會內部出現一下,證明夏先生還沒死、也并不是完全對黎明啟示會不聞不問,以防某些黎明啟示會的叛徒借用這個組織的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