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多不明意味地笑了一聲,然后說∶"正如你所見,教授,我始終孤身一人,卻意外在這一次的旅途中碰見了你。老實講,我的確有些意外。"
西列斯不太明白他究竟想說什么。
"不過,我當時還以為,你與我一樣孤獨"他似乎是想要在這個形容詞之后加上什么動作,或者其他的名詞,但是當他說到這里,他卻突然停頓了一下。
最后,他就只是停在這里,并且沉默了片刻。于是,孤獨這兩個字就仿佛是用來形容他們本身。
"我還是太幼稚了,是嗎"琴多那雙翠綠色的眼睛望著西列斯,"你說我們是同伴
好
吧,我得承認這在某些方面讓我覺得有些高興,可在另外一些方面,我又感到一種不知足。"
西列斯問∶"你沒有什么朋友嗎"
"朋友"琴多若有所思地琢磨著這個詞語,最后,他說,"我曾經和你說過,我接受的教育類似于你所想象的家庭教育。
"那是十分封閉的環境。年輕時候的我沒怎么和其他人接觸過,而等到我成年,我就來到了無燼之地。無燼之地的人們似乎也不怎么樂意和我打交道。
"當然,我也沒那么樂意與他們打交道。"
西列斯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他甚至有點為難于琴多的這些說法。
琴多似乎基于某種非常幼稚、偏激的想法,而對西列斯產生了微妙的占有欲。那可能來自于友情,也可能僅僅只是這漫長旅途的些許錯覺。
切斯特醫生的意外出現特別是此前琴多不知道他的存在的情況下加重了這一點,可切斯特又帶來了阿爾瓦,于是,切斯特本身時常與阿爾瓦同行,這就更給了西列斯和琴多獨處的機會。
陰差陽錯之下,他們有著共同的目標、有著共處的空間有著共同保守的秘密。
吊橋效應。西列斯心想。
他淺薄的地球心理學告訴他,危險或刺激性的情境可以促進彼此的感情。而他與琴多,他們顯然面對著共同的危機、行走在同一片可怕的土地之上。
從拉米法城到馬爾茨到即將抵達的比德爾,他們同行一路,并且經歷了不少事從晚宴單方面的知曉、火車上的偷竊事件和一個女人的自述、地下交易會與彼此了解的信息,和一場殺人事件。
聊著天、談論著趣事與謎題、一起打牌一起玩樂、分享著各自的過去與生活友誼不正是在這連串的事情中誕生的嗎
但是,如果只是普普通通的朋友,那么西列斯反而不會感到頭疼。琴多從未有過朋友,他不知道正常的朋友關系會是什么樣的。
在他看來,西列斯顯然比曾經那些同行的其他探險者們重要一點。可究竟重要"多少"這重要性又有什么區別
琴多仿佛傲慢到不愿意了解這一切。他只知道西列斯是他的他的什么他似乎懶得給這個定語后面添加任何名詞。他是他的,僅此而已。
所以他對于切斯特的出現而產生的隱隱不滿,以及對于西列斯更為信任切斯特而產生的些微怒火,也就十分順理成章了。
就像是幼兒園的小朋友爭搶朋友的注意力一樣。西列斯心想。
感謝地球。他居然能找出一個合適的例子來類比琴多此刻的心理。
但是,琴多可不是無害的小朋友。他是強大并且早已經成年的探險者。這扭曲而瘋狂的世界帶來了扭曲而瘋狂的人類。
在踏上前往無燼之地的道路之前,西列斯可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在此刻頭疼這種人際交往方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