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是西列斯找了個理由拒絕他。
但是琴多自己十分清楚,他的心正朝著一個無底深淵墜落。那冷颼隧的感覺,仿佛胸口破了一個巨大的窟隆一樣。
他嘲諷地笑了笑,然后望向了自己的手背。那傷口仍舊在那兒,只是不再變得灰白,但血肉模糊的樣子仍舊顯得有些猙獰。
"喂,蠢獅子,你覺得拿這傷口找他訴苦,能讓他心軟嗎"琴多這么說,隨后又搖了搖頭,"不對,不對。他原本就覺得我幼稚了,這肯定更加讓他覺得我沒救了。
獅子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大概是覺得琴多沒什么威脅,所以獅子張開口打了個哈欠,然后就趴下慢慢睡著了。
"沒有警惕心的蠢獅子。"琴多嗤笑一聲,"他也是。他也沒有警惕心。明明在無燼之地,卻還以為自己在安全的城市里我能保護他,但是他"
琴多突然用力將發辮的皮繩拽了下來。他披頭散發地蹲了下來,把頭埋進膝蓋。在一片黑暗中,他嗤笑著、諷刺著自己。
你已經沒救了。他冷冷地說。琴多,你現在還在想那個冷淡的家伙、還想保護他、還想還想愛他,你已經沒救了。徹徹底底地沒救了。
離開帳篷的西列斯在入口處站了片刻,確認琴多沒有發出什么過激的聲音,這才稍微松了口氣。
他在心中閃過了一絲微妙的、后知后覺的懷疑。他問自己,你現在選擇把琴多推開,有多大程度上是因為琴多那"舊神血裔"的身份
如果琴多不是這所謂的"舊神血裔",那么他會不會順其自然地接受琴多
說到底,那的確讓西列斯感到了些許的隔閡。琴多那原本清晰明確的"來自堪薩斯的探險者"身份,突然蒙上了一層不明確的、模糊的陰影。
他站在那兒,默然片刻。在將這種懷疑拋開之后,他終究還是察覺到了一絲悵然。但是他同樣心知肚明,這事兒恐怕還沒有結束。他還需要和琴多共同去調查某些事情。
想著,西列斯便望向了周圍。
原本圍在馬戲團帳篷附近的探險者們已經消失了。西列斯不知道他們是因為別的事情離開了,還是因為那突如其來的襲擊。
現在想來,那襲擊也顯得十分奇怪。
那是沖著西列斯去的。而西列斯有什么值得被襲擊的地方
他昨天才剛剛抵達黑爾斯之家,起碼在明面上,他與黑爾斯之家的探險者沒有什么利益沖突。所以,也就只有與胡德多卡有關的事情,有可能造成這一次襲擊。
那把小刀造成的結果也驗證了這個猜想。琴多差一點就成為了舊神污染的受害者。
但是,誰會知道西列斯正在調查這些事情
西列斯的大腦中閃過一連串的名字。
商人蘭米爾、向導瑪麗、酒館老板安迪、旅館老板娘奧德麗、驛站管理者邁爾斯這些人都有嫌疑,后兩者尤其。西列斯最懷疑的,當然就是邁爾斯。
"教授"阿爾瓦的聲音打斷了西列斯的思緒。
西列斯抬眸,發現阿爾瓦、瑪麗和切斯特三人正一同走過來,同時走過來的,還有臉上隱現震怒的邁爾斯。
"居然有人在驛站內襲擊探險者"邁爾斯憤怒地說,"這是不可饒恕的這是在挑釁黑爾斯之家"
西列斯觀察著他的表情,冷靜地琢磨著,這種情緒能在多大程度上是偽裝的
切斯特走過來,擔憂地問∶"琴多先生還好嗎"
邁爾斯像是后知后覺地意識到,既然西列斯站在這兒,完好無損,那么受傷的必然就是琴多了。他的臉上浮現出一陣微妙的近似于恐懼和不安的表情。
他咽了咽口水,問∶"琴多先生,他還好嗎"
"他沒事。"西列斯簡單地回答。
切斯特有些困惑地看了看西列斯,他是在場除卻西列斯之外,唯一個看到琴多傷口情況的人。其他人都沒有他了解得那么清楚。
不過,既然西列斯這么說,那么切斯特也就保持了安靜,沒有質疑西列斯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