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奇斯家族、格蘭特家族,或許還要加上卡爾弗利家族,他們都是追尋著最初撒迪厄斯的信仰。他們努力讓自己的生命變得有價值,從而讓與他們生命對等的死亡也產生一些價值。
在撒迪厄斯隕落之后,由干種種原因,他們選擇了隱藏自己的信仰。
這可能與當時的情況有所關聯。沉默紀晚期局勢混亂,而撒迪厄斯的信徒本身也產生了分裂,更有立場不明但絕對站在死亡信徒對立面的生命信徒存在。
因此,他們以阿特金亞信徒這個較為無害的身份隱藏著自己。
當然,西列斯認為,很難說在霧中紀的四百年間,這種對于阿特金亞的信仰是否弄假成真。
畢竟,從剛才奧爾登的話語中,當他得知家族真正的信仰其實是撒迪厄斯的時候,他其實頗有一種觀念破滅的感覺。
家族的信仰,與個人的信仰。難道因為家族真正的信仰是撒迪厄斯,所以在知道這一點之后,家族的后輩也必須改信撒迪厄斯嗎
西列斯認為這是一種過于理所當然的強硬措施。不過,這個世界,特別是這個世界的上層階級,他們似乎仍舊十分看重血脈與家族的傳承。
此外,奧爾登的坦誠也超乎了西列斯的預期。他以為他還需要花費更多時間,與這位看似溫和實則強硬的老人來回試探,最后才能從他口中問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或許是那個判定的幫助
也或許,是這個寒冷的冬日以及友人的離世,讓奧爾登意識到,這不再是一個平凡無奇的年份了。他可能也已經到了他父親向他坦白時候的那個年紀。
無論這名老畫家是怎么想的,對于西列斯來說,他這樣的態度總歸是一件好事。
在說完了那一長段話之后,奧爾登也不由得沉默了片刻。當他回過神,,他露出一個蒼老而疲憊的笑容。
他開了個玩笑,讓自己盡力擺脫這種狀態∶"今天邀請您來,我可不是想要和您聊這種討人厭的話題的。"
西列斯也微微笑了一下,他說∶"生活總是出其不意。"
"命運總是反復無常。"奧爾登低聲說,隨后他深吸一口氣,說,"那么,我想,您真正想要聊的話題是喬納森布萊恩特。"
西列斯點了點頭。
喬納森布萊恩特。公國的財政大臣、歷史學會的長老、地下幫派的幕后資助者、達爾文醫院的創辦人,以及,一場令人膽寒的人體實驗項目的發起人。
但是,在這里,他們首先談及的是喬納森布萊恩特那個更加不為人知的身份死亡的信徒。
"他比我們更加"奧爾登遲疑了一會兒,然后說,"看重''生''。生命的價值,我是說。他盡可能讓自己成為大人物,在各個領域都橫插一腳,讓自己廣為人知。
"金錢、權勢、力量、德行,他讓自己什么都努力去得到、去占有,為他那輝煌的人生履歷再添一筆、再添一筆添上無數筆,然后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去見到撒迪厄斯了。"
西列斯靜靜地聽著,并且注意到奧爾登在提及那位死亡與災厄之神的時候,總是習慣性稱呼為"撒迪厄斯",而不是更為貼切的"吾神"。
這或許也可以從一個側面窺見其信仰的本質。那只是家族的"任務",而很難稱為真正意義上的"信仰"。
"但是"奧爾登突然猶豫了一下,"但是但是有時候,事情可能會本末倒置。"
西列斯便說∶"他反而開始貪戀生的溫暖了。"
奧爾登想說什么,但是最后只是慢慢嘆了一口氣。他沉默片刻之后,才說∶"是的是的。我承認這一點。不過,我也得承認,我實際上也是貪生怕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