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持方丈見云道生油鹽不進,也沒了辦法。畢竟這么多佛教的信徒在下面看著,總不能被個道士bi得沒了臉面。
若大魏若真的借此發難,也只能推說“辯難”于兩國國事無關。
方丈大師點點頭,大和尚立刻就讓人取來了兩個蒲團對放在一處,向著兩人道,“方丈請,道長請。”
云道生禮貌地請老方丈先落座,自己才整理好了衣冠,坐到蒲團上。
方丈開口道,“不知小道長想以何部經文起辯”
云道生笑道,“貧道初到貴地,便遇上如此佛會盛事,實感榮幸。只是貧道有一事不解,當初佛陀設立坐夏,是因為夏季僧侶們四處行走時,會踩壞禾苗,損害百姓所得。可如今我見僧侶們倒是留坐寺中,卻依舊要百姓獻上供奉,不知此舉,是否違背了佛祖的慈悲之心。”
方丈沒想到云道生并不以經文進行“辯難”,反倒直接抨擊坐夏節。他不滿道,“獻上供奉,皆是百姓自發自愿。難不成天師道的道觀便不接受供奉我佛慈悲,甚至愿意舍飼虎。道士卻只知順應自然,求仙卜卦,又有何慈悲心可談”
云道生面不改色地問道,“大師以為舍飼虎便是慈悲貧道卻覺得此為大謬。其一,虎生來有爪,口中利牙,本就強過其他生靈。如此猛虎,若瀕臨餓死,便只能是因它自己還不夠強。物競天擇,這并沒有什么不對。”
云道生目光炯炯,“其二,佛陀舍飼虎,雖救虎一命,可曾想過,被救下的猛虎此后要吃掉多少山雞、野兔這些生靈本該存活,卻只因佛陀一念之差而喪命。如此罪孽,又何談慈悲”
云道生看方丈逐漸沉的臉色,又道,“其三,大正藏中有言,餓虎本不愿以佛陀為食,可佛陀卻自刺脖頸,引餓虎食其血。方丈可知,凡食過人的虎,便會一直喜食人,妄造殺孽。佛陀故意虎食人,爾等非但不罪之,反而為此著書立傳,這是何道理”
炳靈寺方丈此時的臉已經被氣紅了,佛陀飼虎,明明是出于慈悲,卻被云道生硬是說成了虎犯罪這簡直是豈有此理
方丈立刻開始引經據典地反駁云道生。可云道生卻游刃有余地,又將方丈的典論反轉回去。
其實云道生就只用了一個“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而“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的博弈法,讓方丈大師的一切理論都自相矛盾起來。
檀邀雨看著云道生嘖嘖贊嘆,“他真是八尺的高,七尺半里面裝的都是道理啊”
子墨突然道,“也不知他和何盧對講起來,哪個會贏”
檀邀雨驚恐地看著子墨,“你這想法真是讓我不寒而栗”
子墨用拳擋著嘴,強忍住笑,“人都是你自己招來的,你可怪不到別人。”
這一場辯難,一直說到天亮。
期間三次中斷,第一次是方丈借口疲乏跑回去翻典籍,第二次是方丈的確體力不支,讓那位大和尚代替他。第三次是大和尚才辯了一刻鐘就已經詞窮,又跑回去向方丈求救。
這時就看出平時習武的好處了。云道生明明風塵仆仆地趕路而來,可一夜下來,他卻越辯越精神了
西秦的百姓開始還聽著,到后面全講經文時,便開始云山霧罩。有些人離開,可大多數人不愿意走,反正也是夏,索席地而睡。
檀邀雨比這些西秦百姓好不到哪兒去。明知道云道生此時沒有用內力,邀雨聽著經文還是腦袋疼。
最后邀雨索靠著子墨打起盹兒來。她正睡得迷迷糊糊呢,就聽見一聲喝彩,“贏了”
邀雨立刻醒了過來,急忙問,“誰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