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僥幸的心理,西南王沒有撤離江清城,然而皆下來的局勢卻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急轉直下。
在邢桑率軍深入凌州腹地后,被裴新“寄予厚望”的前刺史蘇眠僅對抗了短短半月,便派遣使者送信投降,之后反而掉過頭來,出軍包圍了陳南郡。
得知此消息,裴新當著幕僚的面大發雷霆。
他心中深知,蘇眠與他積怨已久。
從孔氏下臺后的屢屢針對,到后來撤去蘇眠凌州刺史之職,逼得他謀反,蘇眠對他定然是懷恨在心的。
因此,對方眼下的這番所作所為,很難不讓裴新懷疑這是蓄意報復。
若僅是蘇眠一方勢力,他倒還能抗衡,而今其投向了氐族,不管是權宜之計還是真心投靠,對裴新而言都極為不利。
危難當前,他再也顧不得什么恩怨局勢,當即以天子名義,向距離最近的滄州、沂州、雍州下詔,要求三州刺史火速勤王。
只是三州刺史誰都不傻,天子固然在江清城沒錯,然真正掌權的卻是西南王這個逆臣,勤王究竟勤的是哪位王,大家都心知肚明。
真要派兵,少不了要和西南王有些牽扯,屆時能救出天子還好,怎么說也是大功一件,可若失敗了,這便完全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一時間,三州掌權者皆選擇了按兵不動,想著先觀望一陣局勢再說。
造成的結果便是勤王令發出后,無人出兵。
姜舒收到南地消息時,不禁搖了搖頭。
在他看來,西南王顯然是病急亂投醫了。
憑借陳南郡四周江河縱橫、溝渠交織的地形優勢,縱使被蘇眠派兵包圍,裴新若有心抵抗,撐個一年半載也不成問題。
但凡他冷靜點,單獨向沂州或者雍州求援,看在天子的面子上,柳浪和荀凌都有可能派兵,結果他同時向三個地方發了勤王令,大家誰都不想先出手,就變成了如今這么個詭異的局面。
此事中最尷尬的莫過于小皇帝,被西南王借著名頭拉大旗作虎皮,結果卻無人應召,非但安全問題沒得到解決,還要被打臉,他估計是有苦也說不出。
不過,姜舒也只是感慨一番,凌州距離他太遠,既然沒有點名到他頭上,他就不會主動去趟這趟渾水。
眼下相比起西南王,他還是更關心氐族的局勢。
姜舒注意力轉移至密信最后一條情報,盯著“氐王重病”幾字,眸色略深。
看來,尹云影準備動手了。
凌州,洛渝郡,溫谷城。
天正下著淅瀝小雨,深秋的寒風吹拂著面頰,夾著沉重的濕氣,凜冽逼人。
尹云影在臺階上蹭去了鞋底的泥土,穿過門檐瓦片滴落的水幕,走到殿門前。
他一邊脫下油帔交給身后的隨從,一邊例行公事般地詢問門旁的婢女“單于可有好轉”
“回逸陽公,單于今日多用了些飯食。”
尹云影點頭,道“去通報吧。”
婢女立即進門向乞曄通報逸陽公的到來,不一會兒又出來請尹云影入內。
尹云影換上侍女送來的鞋子,放輕動作跨進了門檻。
興許是這座寢殿過于龐大的緣故,縱使屋內點了燈火、燒著暖爐,依舊顯得昏暗且空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