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四處皆戰亂,大伙都逃了,”孟秀回道,聽出官吏口吻中帶著的別樣意味,便試探問,“莫非您也是蕓連人”
官吏搖頭,好脾氣道“我可是實打實的巽陽人,不過我們府君的祖籍卻是在蕓連,你既是蕓連人,蕓連姜氏總聽說過吧”
孟秀愣了一下,然后連忙回答“聽說過,那自然聽說過。”
登記完身份,孟秀走到一旁等待阿沼,雖面上淡然不顯,心中卻起著驚濤駭浪。
蕓連姜氏,何其巧合
這姜氏在前朝與他們孟氏可是同為蕓連一地的世家大族,只不過在改朝換代之時,他們兩家的祖輩皆投靠錯了人選,魏國建立后,便被當時的浠州刺史派兵打壓,門第雙雙沒落,淪為尋常百姓,蕓連的姜氏族人更是落魄得幾乎尋不到蹤影。
他曾聽祖父提起過,彼時姜氏有一旁支于其時把握住了機會,投靠了如今掌權的裴氏家族,在都城做了大官。
不過這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舊都距離蕓連郡太遠,他早已將此事忘卻,未曾想大家口中郇州的三姜太守正是那一支出身。
思及此,孟秀感到頗為可笑,曾經的孟、姜二家嫡支如今都成了流離失所的難民,倒是彼時不受重視的小宗子弟一個個做了大官,真是可笑至極。
“阿秀,我拿到木牌了,你瞧,”阿沼湊了過來,拿著木牌給他看,“那官爺說我們拿著木牌去東市對面的南翥里,便有人給我們安排住所,不過僅前五日不必交錢,之后便要收租了,我們得抓緊時間找活干。”
孟秀的思緒被打斷,可有可無地點了下頭,安排道“等會兒你進了城先去找活,我去南翥里找住所,你將木牌給我,我們二人同住應能分得更大的屋子,還省下一份租錢。”
“阿秀果真想得周到。”年輕人聽聞可以省一份租金,便毫不猶豫地將木牌遞給了他,對于對方讓自己去干活的說法也絲毫沒覺得有哪里不公平。
接著,同鄉二人便懷著迥異的心情一塊入了城。
僅通過一道城門,就仿佛進入了一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城外流民眾多,隊伍擁擠,又因昨夜才下過雨,四處充斥著一股潮濕酸臭的氣息,而一旦踏入城內,那種被夾在漫長隊伍中緩慢移動所帶來的令人不快的壓抑感便頓時掃之一空。
進入南城門,入眼是寬闊通暢的廣延街,街上人流雖多,但都有著各自明確的去處,就如同棋子沿著規定的路徑移動,看似混亂,實則有序。
“阿秀,這城好大好多人啊。”阿沼詞匯匱乏,只能這般形容內心的感受。
放眼望去,見道路上到處皆是花花綠綠的廣告牌與來來往往的人群,和他昔日所住的地方很是不同,便有些不敢行動,小聲問身邊人“你給我出個主意,我該去何處找活干啊”
孟秀環視四周,隨即發現身后的城墻上就貼有不少的“招工啟事”,剛進城的流民百姓幾乎都圍在那,聽識字的少年郎念上面的招工詞。
“多人詢問群學招工條件,我最后再念一遍,諸位安靜聽好。
“郡學招工崗位尚剩余這些,郡庠序招廚娘二人,要誠實可靠、吃苦耐勞者,通過廚藝面試后便可入職,工作時辰為每日卯時初至酉時末,包吃住,月結工錢二斗米,月休一日
“郡技校,招木匠或擅長工巧技藝者,人數不限,需參與技藝考核面試,視能力而定職位工錢,手藝高超或可錄用為師,手藝低劣則不取用,月休四至八日”
阿沼被孟秀帶過來聽招工介紹,聽聞廚娘一月可領二斗米的工錢,不由驚訝地抽了口氣,嘀咕道“這是哪的廚娘,二斗米夠我吃一月有余了,還包吃住,何來這么好的活,莫不是騙人的”
孟秀蹙了蹙眉,道“閉嘴,好好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