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前排著兩條長長的隊伍,左側為本地百姓或外來流民,右側為攜帶著貨物、行李的商人小販。
孟秀和同鄉的阿沼排在左側的隊伍里,因為不用檢查貨物,他們這邊的隊伍移動稍快些,但即便如此,他們也在此排了好一會兒了。
“這密陽城進出一趟可真不容易,你說是不是,阿秀”身旁長著一張憨厚面孔的阿沼小聲說道,“尤其是住在城里的農戶,每日進出城門都要這般經受查驗,豈不耽誤了很多工夫,他們不會不滿嗎”
“你知曉什么,有這般嚴密的排查,這城內的百姓方住得安心。”孟秀言辭略顯冷酷地說了句,見年輕人一副迷茫困惑的模樣,便道“同樣靠近邊地,你覺得是無人管轄、不論胡漢皆可隨意出入的保西城安全,還是城門戒備嚴密、唯有身份真實可靠之人才可進入的密陽安全”
“那自然是密陽安全。”年輕人回答完,旋即恍然大悟,稱贊道,“阿秀,你真聰明,不愧是讀過書的。”
孟秀扯了扯嘴角,沒有搭理他。
這阿沼雖長得較常人高大些,腦子卻相當愚笨。
他本不愿和這樣的人有過多來往,但誰讓此人有個優點,便是聽話,且好忽悠。
他到這密陽來,若能在此地謀個一官半職,身邊定需要人伺候,而相比起花錢雇人,自然還是這般傻頭傻腦又會自主巴著你的同鄉好使。
“快輪到我倆了,不知這兒的官兵會問什么,脾氣可好”
即便沒人搭理,阿沼也毫不在意,自顧自地說著話,忽然他推了推孟秀的肩膀,問“阿秀,你說那坐在城門中央戴著黑面具的人是誰,他為何要穿成這副模樣,又為何坐在那什么也不干”
孟秀被他推得一個踉蹌,沒好氣道“我非城衛,我怎知曉。”
話雖如此,但他的視線卻望向了前方的城門中央。
事實上,孟秀早已注意到了那人,正如阿沼所言,此人不僅裝束奇怪,行為也是很是莫名,從頭到尾只是以一副囂張的姿態翹著腿坐在那,什么活也不干。
可若城門處當真無他的公務,豈不坐于別處休息更好,何必偏偏擋在城門中央,偶有大車路過,還要搬離位置。
他思索著這些,不自覺多注視了那黑面具一段時間。
也許他的視線過于明顯,對方忽然轉頭朝他望了過來,然而僅輕飄飄看了一眼,很快就移開了目光。
那一剎那,孟秀敏銳地察覺到他目光掠過的是自己的頭頂,而壓根沒注意到他本人。
孟秀皺了皺眉,愈發疑惑,這黑面具的目光實在古怪,掃過他們時就好似專為買韭菜而來的客人看到了一籃子的菘菜,看一眼就失去了興趣。
不知他坐在那究竟為何
孟秀越是思索不出結果,越是偏執地想要知道答案,不過此時隊伍已經排到了他,便只好將此事放到一邊,作出一副老實人的模樣回答官兵的提問。
“籍貫何處”
“浠州蕓連郡,保西縣人。”
“蕓連的啊,那地正被氐人攻打吧”一旁的官吏給他登記著,忽而感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