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懸高空,溽暑蒸人。
城門內外,兩軍無聲對峙。
酷熱的陽光曬得盔甲滾燙,好似包裹著人體的蒸籠。
陸銑轉眼掃過旁邊的守軍,每個人皆是面色通紅、嘴唇干裂,一副疲憊即將虛脫的模樣。
擦了把汗,陸銑舔了下唇,垂眼看向腰間的皮囊,眉頭深皺。
經過這些時日持續的對敵抗衡,不論官軍還是百姓都逐漸意識到了一個比被匈奴圍城還要更為殘酷的事實今夏干旱,缺雨水。
起先,軍民們都沉浸在被匈奴攻城的不安與恐慌中,連續數日響晴也無人注意,直到城內有多口水井陸續變淺,渠水也相繼干涸,眾人才發覺自孔氏投毒以來,這十數日,山南郡竟未落過一滴雨。
如今為最大限度保證每個人都有水喝,使君已下令將目前還有水的井口都看管起來,城民每日可領取少量飲用水,守城士兵們因體能消耗大,則能多領到一皮囊的清水。
即便如此,仍舊遠遠不夠。
守軍每日在炎陽下暴曬,一天有大半的時間都在對抗敵軍,就這么一壺水如何夠他們補充流失的汗液。
故這幾日來,守軍們的狀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降,昨日夜里,大軍攻城,若非大將軍冷靜指揮,也許已被匈奴攻陷了城門。
而經歷過昨晚的險境,縱使心底不愿承認,陸銑也很難不生出這個想法。
他們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天其無心,何故相助胡賊”他握緊刀柄,雙目透著怒火。
“此為天助也”城門下,蘭谷堅視線從被陽光照得白燦燦的云層上收回,唇角微微上挑。
“從孔氏投毒到天不降澤,魏軍士氣大減,今日大當戶若還拿不下此城,可有損軍威了吧”呼延蠻蠻故意這般刺激道。
蘭谷堅收起了笑容,冷聲道“殿下放心,荀氏老奴氣數已盡,今日吾必克南柘。”
“殿下,大當戶,那些農民軍又來偷襲了。”傳令兵喘著粗氣前來匯報。
聞言,二人都皺起眉頭。
“這群愚民,怎殺也殺不盡”呼延蠻蠻口吻不耐。
蘭谷堅面色沉著地吩咐“令賀卓率三千騎兵去攔住他們,此戰關鍵,絕不可讓這些人誤事。”
“諾。”
傳令兵離開后,蘭谷堅抬頭凝望城門,眼里燃燒著克制不住的欲火“既民軍都已到來,時機不容再拖延。”
說罷,他轉頭看向右側一身黑甲神情冷酷的羯人將領,以威嚴的語氣道“邢千騎,今日此戰,唯有你親自上陣我才放心,務必給我拿下南柘城。”
未作絲毫猶豫,邢桑低頭抱拳道“遵命。”
話音剛落,行動迅猛的羯將便下令攻城,親自率領著數千匈奴兵直沖城門而去。
霎時間,軍中雄渾戰鼓響起,黑甲士兵猶如蜂潮涌向城門。
“匈奴攻城,眾軍聽令,執爾兵器,嚴守城門”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