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圓月高懸,星斗熠熠。
五匹駿馬自夾于兩山之間的官道快速穿過,在路過一座驛站后,隊伍轉進了一條狹窄小道,沿著小道一直往內深入,不久抵達一個村落。
鑒于村中小路彎繞,到村子口,邢桑便翻身下了馬,幾人隨他一同下馬,牽著馬匹徐徐往里。
村中人聲寂靜,不知是否還有人居住,放眼放去,見不到半盞燈火,唯有清亮的月光將石子路面照得雪亮。
走了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邢桑在一座柵欄圍起的小院前停下腳步,說“到了。”
姜舒走到被風吹日曬得傷痕累累的破舊木門前,抬頭打量這座民居。
院門前栽種著一株枝葉繁茂的柿子樹,在門口落下濃重的陰影。
夏夜,蟬聲如潮。
稍頃,他回過頭問“就是這兒”
“嗯。”用黑色布巾蒙著下半張臉的邢桑點頭,繼而快速地說道“蘭谷堅正派人四處搜查他們的蹤影,你們回去時小心些,我先走了。”
他似乎只打算帶個路,路帶到了就準備離開。
“等等。”
首次出聲,對方腳步未停,姜舒又語氣嚴厲道“站住。”
邢桑戛然止步,仿佛被釘子釘住了腳,一動不動。
就在方才,他耳邊傳來了一陣輕微的好似操控機關的聲響,此時動靜停止,他回過頭,便見姜舒身后的兩個侍衛正用那長長的陌生的武器對著他。
盡管并不認識這武器,但憑借著對于危險事物本能的直覺,邢桑清晰地感知到這兩把看似輕巧的東西足以威脅到自己的生命。
他轉眼望向姜舒,睫毛下籠罩著濃重的陰影“你要殺我為什么”
好不容易逮住這個人,姜舒自然不能任憑他輕易地走掉。
他上前幾步到邢桑面前,壓低嗓門到“告訴我,你到底想做什么”
邢桑默不作聲地注視著他,沒有絲毫反應。
姜舒掃過他深深凹陷在雙眼皮下的褐色瞳眸,這雙一年前還有些青澀痕跡的眉眼,如今已長得足夠輪廓分明了。
興許是在匈奴王庭中擁有了一定地位的緣故,較之過去,邢桑的眼神中明顯多出了幾分發號施令者特有的威嚴。
他想起二人初見時對方的狼狽模樣,彼時還覺得他像只兇狠的狼,頗為野性,半點不容侵犯,如今再看,分明是成年的狼更為危險。
回憶起過去之事,姜舒倏而問“我教你的第一課是什么,可還記得”
邢桑不聲不言,被姜舒瞪了片刻,才狀似不情不愿地吐出兩個字“姜殊。”
“還有呢”
“感恩。”
“你做到了嗎”
“做到了。”
姜舒挑了下眉,訝異于他竟能以如此輕松篤定的口吻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