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巴兀自坐在一個陰暗不透風的角落里喝酒,望著食肆內進進出出的商人旅客,他感到深深的寂寞。
自從他的主人龍特奧跟隨軍隊出征后,他便被安排在軍營食堂里干起了劈柴燒火的雜活,每天進行著重復無聊的體力活,無人交流,也毫無人生目標,唯一的安慰就是月底可以拿到的那點工錢。
他把這筆錢全部用在了買酒喝。
喝酒是最令他感到放松的活動,買幾壺酒,坐在廣延街最繁華的食肆的角落,點上一盤下酒菜,一坐便是一下午。
這時候的他什么都不必管,不必在乎自己是胡人還是漢人,不用想過去與未來如何,只要享受當下這一刻的快慰就好。
然而今日,或許是聽聞了大單于逝世、左賢王繼位的消息,勾起了他對于過往縱馬奔騰的草原生活的懷念,越是身處在熱鬧的食肆,他越是感到無比的孤獨。
這座城或許有不少的胡人,但沒有哪個胡人會擁有如他這般離奇曲折的經歷,從無所畏懼的匈奴勇士到被惡鬼掌控的俘虜間諜,這其中的痛苦、恐懼、悔恨與掙扎,沒有哪個胡人能夠理解。
那些至今不肯屈服的同伴們在聽聞大單于逝去的消息時都紛紛朝著西北方向號啕大哭,唯獨他是例外,因為他已臣服于魔鬼的控制,背叛了他的族人,不配再為昔日的君主流一滴眼淚。
他想,這是天神對于他投降敵國、背叛同族的懲罰,懲罰他一輩子活在魔鬼的陰影下,孤獨且碌碌無為地度過后半生。
思及此,郝巴不禁濕了眼眶,舉起酒碗又大口地喝下一口烈酒。
“這位朋友,你好像很難過。”
聽到忽然插入進來的搭訕聲,郝巴抬起了頭,只見對面不知何時坐下了一個長著高鼻深目似乎是羯胡面孔的胡人。
他放下酒碗,皺了皺眉疑惑問“你是誰”
“你好,我叫張小龍。”來人露出微笑,禮貌地自我介紹,旋即說明來意道,“我需要一個胡人演員,參與我的話劇,我覺得你的外形很符合我的想象,可以聊一聊嗎”
也許是內心太過寂寞了,盡管沒有聽懂對方在說些什么,郝巴還是一副大度的模樣道“你說吧,我聽著。”
“太好了,謝謝你愿意聽我說話,之前我遇到的胡人都不愿意聽我多說一個字,很不禮貌,只有你,是一位耐心禮貌的先生。”張小龍口吻輕快道,“我可以問問你的名字嗎”
“郝巴。”
“哦,獨特的名字。”張小龍感嘆了一句,隨后從懷中掏出一本劇本翻開,喋喋不休地為對方講解起了自己劇本的內容和話劇的含義。
這幾個月以來,張小龍被這真實的東方古國所深深吸引,幾乎每日都會上線打卡游戲,勤快地幫好朋友道明寺運營管理著外賣商會。
而在商會逐漸開始回本盈利之后,道明寺也不忘他的付出,直接出錢在密陽買下一塊地,說要為他建立起一個小型的劇院,賺不賺錢不重要,重要的是幫助他實現夢想。
正好,張小龍生活在這里也產生一些靈感和想法,便請求父親幫助,寫下了一個劇本,這段時間正在四處尋找合適的演員。
郝巴聽著他絮絮叨叨地解釋著各種陌生的名詞,起初只把對方當做一個忽悠人的騙子,后來聽著聽著,竟也理解了進去。
“你說什么,宣揚愛與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