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極其詭異的聲響,好似催命的無常鈴,讓米樺瞬間驚坐起身,俄而半個腦袋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大吼出聲
“痛煞我也”
僅片刻,疼痛如潮水般退去,似曾相識的記憶以更洶涌之勢灌入他的腦海。
“能得前緣人見證,小僧之幸。”
“此去撒桑路途遙遙,米施主多多保重。”
“遠道而來的客人,加查鎮民失了禮數,讓您受驚了。”
“這是我們鎮長大人的位置,今時有事外出了,一兩月方才回來。”
“各位,初來貴寶地本當奉上厚禮,以報盛宴款待之情,然在下身無分文,亦無長技,唯有從小練的童子功還算拿得出手,這便施展一番,各位權當雜耍一看,獻丑了。”
“男子漢跳那么陰柔的舞,不好看,吃酒吧”
“呃啊”
他抱著腦袋仰天痛吼,喝退了混亂的記憶,疼痛奇異般的瞬間消失。睜眼看去,身上是厚厚的棉被,一把掀開時又帶出熟悉的濃濃酒臭味,外套被人褪去,長劍、包裹、錢袋散落一地,一只鞋子丟在遠處,另一只被一頭獒犬叼著,撕咬成了破布碎片。
他喝退了獒犬,剛起身下地,一股極寒從后股突生,瞬間蔓延至全身,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冷顫,急忙將棉被裹身。
轉出彩繪屏風,再打量周遭環境,前室空間不大,瓜果酒茶一應俱全,凌亂地擺在案布桌上,彩繪圖案大多呈對稱圓形、菱形、多角形,有潔白的蓮花、金色的寶傘、銳利的長劍,也有不規則的祥鳥、牦牛、明鏡、寶杵等頗多佛家寓意的形象。門口拐角有一杯冷茶,似乎是醒酒之用。
米樺端起茶杯一口飲盡,腹中冰涼,愈加難受。門口另一邊放著木桶,系兒搭著一條干毛巾,他試了試溫度,雖冷但還可用,于是認認真真洗了把臉,將毛巾攤在臉上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擠了擠眉尖,摩擦著干澀的毛巾帶來些許的疼痛,一時心事重重,不由得長嘆了一口氣。
加查,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不在茶館三十里外,而在拉薩城與彌勒地界之間的多贊王國,為什么要去彌勒佛國而不是撒桑,是因為那里的樹下澗正是他的仇家千佛國所在。
這些嶄新的記憶都是初醒回憶中緣癡大國師告訴他的,他并不是一個愛熱鬧的人,但吐蕃幾十年一遇的國師之爭怎能錯過此時再回想幻境中的自己,竟窩在加查兩個月無所事事,豈非重大破綻
不過國師位的爭奪倒和幻境中的鎮長所言大差不差,唯一的不同是由米樺獻計,讓緣癡舌戰群佛,得以不費一兵一卒躋身國師之位。此等重要的歷史時刻,既然身處其中,又怎能少了他的手筆
而后緣癡告知,九尺深魅本體為小妖怪,行蹤不定,最近一次露面是在二十年前的彌勒佛國樹下澗,也就是千佛國的地盤。
因此米樺才沒有去撒桑,而是奔赴彌勒,路過加查時一場宿醉,竟也能深陷幻境之中,豈不可笑
這并不是一段全新的記憶,因為他不知道脫口而出的藏語是在之前某處記憶點學會,還是幻境中跟著小麥朵學成,所以急需得到驗證,而且他內心又有更深一層的恐懼,也急需得到解答。
他胡亂穿上了鞋子,另一只鞋拿布條隨意綁了綁,趿拉著出了帳篷。帳篷旁邊就是鎮內大道,迎面而來兩個陌生的鎮民,見他如此狼狽模樣,皆嘲笑出聲。
“大麥朵,你的鞋子怎么也喝醉啦”
大麥朵,我還叫大麥朵嗎
米樺知道昨夜之舞鎮民欣賞不了,被看成雜耍之人,受到了冷落。既是如此身份設定,那便繼續演下去,盡早離開此地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