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極其詭異的聲響,好似催命的無常鈴,讓米樺瞬間驚坐起身,俄而半個腦袋傳來撕裂般的劇痛,讓他忍不住大吼出聲
“痛煞我也”
僅片刻,疼痛如潮水般退去,再也沒有任何現實或幻境、熟悉或陌生、清晰或模糊的記憶涌入腦海。
然生理的疼痛越輕,心理的魔障就會越重。
清冷的寒風迎面而來,吹拂著疲憊的身軀,晨曦的微光穿透云層,灑落在憂郁的臉龐。清新的雪蓮凝露成冰,滴滴晶瑩熠熠生輝,徐徐睜眼舉目望去,蒼穹大地皓然一色。
碧游絕頂,蓮花世界,縹緲云端,寂靜孤涼。置身于萬蓮叢中,只看到銀裝世界,余則渺渺茫茫,恍若鏡花水月。
少頃,一佝僂老嫗悠然現身,左手持一片橫紋龜殼,右手拄一把纏蛇長拐,肩頭立著雄俊雙鷹,腳下踩著異色祥云,與米樺微微一笑,牙齒雖然幾乎落光,卻不顯丑陋只覺慈祥。
“千幻門人,稀客。”老嫗的聲音非老非少,似遠似近,仿佛夢囈。
米樺躬身抱拳,不敢失禮。“您是天山仙嫗前輩”
“呵呵迷途之人,卻也曉得求助之法”仙嫗默認身份,意有所指。
米樺急忙單膝跪地,再抱拳請教道“千幻門遺世弟子、鬼谷派門人米樺,請教仙嫗前輩,如何破除這最后一重幻境”
仙嫗笑了笑,先問道“你因何到此”
“晚輩晚輩是聽聞師母奪蓮故事,對前輩神通仙術心向往之,故破境之初,心念所動,更得前輩垂憐,才得以來此碧游仙境。”
米樺所言字字無虛,也不敢有虛。在走出第八重境時,他心想若果真如九層怪塔還有最后一重幻境,卻也實在想不出破境之法了,因為辛吉的故事業已了結,再沒有可以看破的記憶。唯有求助于神仙大能,方才有一線生機,而他所知道行最深的人間隱仙,似乎只有天山仙嫗了。
仙嫗微微點頭,似乎很滿意米樺的回答,緩緩說道“合該與你五仙門人有此仙緣。但,天行大道三萬六,幻道卻非大道中,故,老嫗也幫不了你啊。”
米樺聽此一言,急得直冒汗,幻道如何就不是天行大道之一呢
他剛要問出口,心中忽得有了一絲明悟,仙嫗所言孕大含深,仔細揣摩,入情入理,一貫萬機
幻境之天行大道,幻道自然不在其中
得出這個結論,米樺頓時臉色煞白,心如死灰,一屁股跌坐在地,嘔出一口鮮血。
仙嫗面露不忍之色,輕聲道“迷途之人,真假參透之際,卻要放棄了么”
米樺慘笑一聲,凄然道“為破此境,我身心交病不足與道,連累諸多朋友消殺于此世間也甘受此罪業,可這最后一境,我卻再不敢去想,若有聯結禍患,下一個失去的就是我身邊親近之人。放棄我從沒有放棄,可為了他們,我現在不得不放棄。”他說著又連嘔幾口鮮血,心中失去了希望,便沒有了支撐,不由得癱倒在地,生死已是一線之間。
鮮血浸染的蓮葉,望之觸目驚心,好似血蓮再生,讓仙嫗忍不住想起了那個倔強的姑娘,幽幽地嘆了口氣。
“罷罷,當年欠人一讖,今時便還與你吧,還望你把持關鍵,好自為之。”仙嫗話音未落,已化作點點蓮花,散落不見。只留下或遠或近的朦朧仙音,飄飄蕩蕩,終彌散在清冷寒風中。
“來從歸處來,去自歸處去。九層浮屠塔,一夢破天機。”
米樺心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只覺全身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騰地一躍起身,伏地便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