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言山夏軍伙房。金小六看著埋頭于食盆間的花道士,重重地嘆了口氣。
“眼下局勢,你還能吃得下飯?”
花道士舔干凈盆里的最后一粒米,仰起頭來沒心沒肺地說道:“毒毒解不了,走走走不掉,狼巢虎穴中,生死一線間,我可不想當個餓死鬼。”
金小六指了指花道士胡子上的米粒,又嘆一口氣,“早些時候就不應該聽你瞎咧咧,直接帶你回大理請功就好了,至少還能保住一命。”
“現在也可以走啊。我反正吃飽了,無所謂了,愛咋咋地吧。”花道士整理干凈胡須,往灶臺上一癱,枕了一顆大白菜,哼哼唧唧地唱起了黃曲兒。
金小六知道花道士在故意氣他,現下兩軍開戰,道路戒嚴,很難安全下山,就算能下山,回到大理也沒用了,因為張讀這會一定很生氣,勞資設下的三關六渡近十萬兵,竟都是紙糊的不成?如何不到兩日就被打到家門口了?
氣頭上的張讀,除非把嚴毒妖押到他階下,不然任誰都難消其怒火,敗軍、逃兵、俘虜等等,都得死……
“算了,就這樣吧,希望張士第這一仗能打贏,不然軍中再無我容身之處了……”
“也不一定。”花道士翹著二郎腿漫不經心地說道,“得看是哪個軍,夏軍沒你容身之處,那五仙軍歡迎之至啊……”
“呵呵……現在是怎么著?你一個俘虜反倒勸我入伙了?等你什么時候拿我當了俘虜,再說這話吧。”金小六似乎也想開了,就勢往柴堆上一躺,頭枕雙臂望著房梁發起了呆。
……
巳時,烈陽曝曬,五仙軍已抗過夏軍的幾輪箭雨,近身肉搏起來。雙方都投入了最大兵力,漫山遍野的兵潮和沖天而起的火光,成為今日之西南最慘烈的戰場。
伙房內的兩人依舊很悠閑,結果已然改變不了,倒不如安安靜靜的等待宣判。
“誒金小六,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
“什么?才二十一!虧勞資還叫了你半天大哥,你TM也不怕遭雷劈!”
“是你自己要叫的,我可沒讓你叫。再說了,你又不比我大多少,叫兩聲也少不了你幾塊肉。”
花道士聽著就來氣,一骨碌坐起身,操起水瓢扔了過去,“勞資是試煉者,年齡能看臉嗎?五十個年頭,半個世紀,當你爹都綽綽有余,你讓我給你叫大哥?”
水瓢輕飄飄地掉落,金小六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沒了內力的花道士,不過是個死要面子的老流氓罷了。
花道士罵了一通卻得不到回應,自討了個沒趣兒,但他心里又十分不爽,怎么著都得讓金小六吃回憋。
“誒,金小六,你還沒成婚吧?”
沉默。
“也是,長成這個樣子基本也就告別女人了。”
沉默。
“唉呀,你說這一仗打完,張讀會怎么處理你呢?贏了,刺配,發送邊疆做苦工;輸了,輸了就可憐嘍,打入死牢,擇期問斬,以正軍法。嘖嘖……你說這么一大小伙,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更不談為金家留一點血脈,就這么死在刑場上,還是因為丟了一塊本就應該丟的地兒,冤不冤吶!”
金小六張了張嘴,花道士卻又是一串連珠炮彈般陰陽怪氣的話,完全不給金小六插嘴的機會。
“冤死了呀!小六啊,不是我說,不受重視沒關系,遭人排擠也沒關系,咱一顆赤膽忠心戰死沙場那也沒關系,再再不濟,哦,刑場受戮,你覺得沒關系是吧?可兄弟我替你不值啊!咱再怎么著臨死前不得嘗一嘗女人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