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可真漫長。
月亮一點、一點、一點地爬上樹梢,行人一個、一個、一個地消失街道,花道士也一寸、一寸、一寸地挪到門口。
直到玉掛當空,不知在心底為它描繪了多少畫筆,它才滿意點頭,同意了畫師的遠走。
踏著它的夜芒而行,花道士的腳步都不由得加快了許多。不必問打更人,不用走街串巷,僅憑著多年的尋香聞路,徑往燈光璀璨處去。越是明亮的夜,越有躁動的心,越有撩動的人。
平遠城西,酒肆成群。與南方煙雨樓閣不同,這里的風月之地更多了些許沉重的氣息,就像這片溝壑縱橫的土地,承載數萬年歲月的變遷,盡管濃烈而厚重,但也盡顯滄桑和陳舊。
進門,一抬手先堵住老媽子的嘴,扔三塊金幣過去。
“此處可有極品女兒紅?”
“呦,道長原來好這口啊。”老媽子不敢隨便往上貼,這樣的闊主近些天多了許多,一個個可都眼高于頂。這副老骨架挨上去怕是要被一巴掌拍散了架。
“有沒有!”
“道長您也知道,咱這兒地方小,實在釀不出來那等好酒。”
“那你這兒還有什么酒?”
“有薔薇露,蓮花白,棗集美,古井貢,當然本地最好還是杏花村。”老媽子如數家珍,來河東怎能不嘗嘗杏花村?
“喬媽媽……給爺挑一個……”
“你等會!”老媽子隨手推開一個常來的醉鬼,招呼伙計拖到一旁。平遠城就這么大,誰誰的底細那都一清二楚。這死人頭都快把家里的祖屋當了酒喝,哪還有什么錢來這里買酒。
“道長您想品嘗哪種……”
“喬媽媽!”
老媽子被門口一聲喊嚇得哆嗦了一下。這大嗓門是近兩天的貴客,出手比道長還大方,最主要的是操著一口濃重的北方口音,元人的身份根本隱藏不住。
“道長您等會……哎呦……疼疼疼!”老媽子敷衍一句就要走,卻被花道士死死拽著手腕,更有一對豺狼般赤紅的雙眸惡狠狠地瞪著大嗓門,沉聲道:“明明是勞資先來的,憑什么讓勞資等?”
“你TM誰呀你!”大嗓門指著花道士入門大罵。花道士起身就是一個大耳刮子,卻是指尖輕輕劃過,指甲縫里刮得片片血絲。
花道士一把推開老媽子,那醉鬼聞著香氣來,就勢摟抱住,哼哼唧唧跟條哈巴狗似地啃了一嘴的香粉,遭來老媽子和伙計們一陣拳打腳踢,不大的妓館頓時亂作一團。
“小畜生有兩下子。”
“TMD是個硬茬!”
兩人同時開言,大嗓門絲毫不懼,臉上的抓痕格外顯眼,卻好似假的臉皮,全然沒有半點疼痛。
花道士大半輩子都混跡中原,對蒙元口音很是熟悉,因此再沒多話,跨兩步向前又是一個大耳刮!
這一次的速度明顯比上一次快,大嗓門有了防備先抬臂格擋,花道士卻耍了個花手,整條手臂猶如一條靈蛇繞過大嗓門腋下,近距離反手的一巴掌,打的大嗓門直接后退了兩步,一邊臉蛋血抓痕,一邊腮幫子手指印,看著尤為滑稽可笑。
“我R你姥姥!”大嗓門拔刀而出,嚇得一妓館的人驚聲尖叫,躲到了邊角。那醉鬼卻從地上爬起來,鼻青臉腫地站到大嗓門身側,嘿嘿嘿沖著他傻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