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條路?”
“棄城而逃!”
幽冥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朱鶴所言沒有道理。身為一城之主怎能棄城而逃呢?山河萬里,寸土不讓,方為一將之堅守!想不出辦法破陣還供著那幾個廢物仙人作甚?
幽冥不置可否,再伏案桌前,審閱起各路送來的軍情急報。眼下這一封據說是十萬火急,呵,有元宋大戰急么?
他大概瀏覽一遍即遞予朱鶴,笑道:“這么荒涼的地界出現幾支馬匪強盜也稱得上十萬火急?”
朱鶴看罷,皺眉道:“大哥,這件事我覺得還是稍稍重視一下,目擊者稱是一支帶甲部隊……”
“帶甲部隊怎么了,撐死了是一場內斗。這些年我大元內斗還少么?沒有內斗,我大元軍隊如何強盛?”
“話是這么說,可目下正與宋軍交戰,萬不能后院起火,所以我認為……”
“行了行了,派兩個人過去說和說和。”幽冥不耐煩地擺擺手,又道:“再告誡他們,本帥征戰期間若再發生內亂,全部斬首!”
“明白。”朱鶴微一抱拳,躬身退出營帳。
幽冥看向案頭堆積如山的章文,不禁小聲罵了一句,隨即伸了個懶腰繼續伏案審閱。
……
轉眼臘月過半,幽州城卻沒有一絲即將過年的氣氛。城內除了呼嘯而過的朔風、匆匆離城的百姓,再無半點能制造出一絲聲響的事物,到了夜晚更是一片死寂,若非寒梅點點落紅,真真一座地獄鬼城。
城內西北,唯一一家還亮著燭光的是五仙將士經常光顧的酒樓,只是這段時間鮮有人來,生意差了許多,這會只一樓還坐著幾個客人。
酒樓老板就在一樓柜臺,旁邊是賬房先生在結算當月流水,算珠在他指尖啪啦響動,讓空曠的酒樓多了那么一絲絲生氣。
“老板,怎地還沒過年就算賬呢?”一桌客人喝的有點多,逮著老板攀談起來。
“唉,眼下時局還等得到過年么。早早結清,打發伙計們回老家避難吧。”老板面帶愁容,沒什么興致搭話。那桌客人卻自顧自說道:“是啊,咱幽州人上輩子肯定得罪了老天爺,所以這輩子才天天提心吊膽,活得猶如喪家之犬。”
“放屁!”駁斥客人的不是老板,是另一桌一位單獨落座的客人。此人端坐如鐘,頗為英武,桌上是半盤牛肉和幾十個空酒瓶子,左手一側放著一把沾著牛肉沫的菜刀,飲酒切肉,著實豪放。
“你們提心吊膽什么?幽州屢歷戰火和你們又有什么關系?哪一次犧牲的不是我大宋將士?”
旁桌醉客本來還想還嘴,一聽獨客是位護城軍人,立馬蔫了三分,和同伴小聲咕噥幾句,不敢再多言。
老板這時送上牛肉,賠笑道:“原來是五仙軍爺,打擾了您雅興還請見諒。”
軍士接過牛肉,掏出一枚銀幣要給老板,老板忙擺手拒絕,一邊往柜臺走一邊說道:“軍爺您守城不易,這盤牛肉權當小人一番心意,千萬莫要推辭。”
軍士沒有勉強,將銀幣置于碗底,又自飲自酌起來。
能在這個時間點出營飲酒的軍爺絕非普通兵士,他正是五仙左軍營領將馮云。之前在外救災,沙魯耶葬禮時隨嚴云星回軍,之后一直留營,經歷了四仙被戮、周符命隕到今夜,他越覺憤懣,因此出營獨飲,借酒消愁。
他又連飲數碗,酒勁上涌,拿起菜刀切牛肉下酒,切到一半忽想起離營賑災當夜沙魯耶贈他此刀時的場景,不由得心生酸楚,差點落下淚來。
或許他也該上場試陣,與周符一同灰飛煙滅,可如果不是周符極力阻止,爭吵甚至翻臉,他現在不可能坐在這兒喝酒。所以這杯酒應該敬周符……
“希望周將軍已平安抵達墓園,早和兄弟們團聚。”
馮云灑酒敬壯士,酒水淅淅瀝瀝,聽得其他客人不禁心生悲憫,感嘆世道艱難。可獨獨有一位客人甚是惹人厭,吧唧著大嘴連呼“可惜”,即使招來眾人的怒視,還是厚著臉皮坐到馮云一桌,伸手就要搶碗。
“你不喝就給俺唄,倒了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