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臉沐浴在銀白的微光里,也被鍍上了一層圣潔。
“其實我膽子一直很小,馬特那個混蛋說得沒錯,我就是個膽小鬼。”他苦澀地笑笑,自嘲地說,“當時在孤兒院,我就是最膽小的那個,我又看不見,被別人搶吃的穿的、被人偷偷扔石頭捉弄,都是很正常的事。可我什么都不敢做,如果不是休因護著我,我大概在實驗之前,就死了吧。”
“就連恢復視力之后,我也依舊懦弱。那天,我聽到他們在談論怎么闖出實驗室,怎么在實驗室殺出一條血路,怎么報復孤兒院的那群人。休因也說,我們要勇敢一點,逃出孤兒院,可是我什么都不敢做。
“我我很怕死,我很不容易才活到那個時候,我還想享受光明的生活,我我不想我好不容易擁有的視力,再次失去。他們開始反擊了,外面都是慘叫和警鈴。我躲在桌子底下,休因陪在我身邊。
“我甚至不敢混在人群里,害怕成為亂仗中的倒霉蛋。休因一直在安慰我。我知道,他是為了我才留下來的,其實他勇敢而有沖勁。”他垂下眼瞼,抱住自己的手臂,仿佛變回了那個瘦弱無助的孩子。
“萬幸,他們成功了。我跟在最后面,趁亂逃了出來。你們看,我是多么無能。”他抬起頭,眼里閃爍著灼熱的光芒,“可是即使我這樣膽怯,主依舊沒有責怪我。”
他眼里盈滿淚水,微笑著說“我躲在桌子底下的時候,一直很自責。我想,如果不是我,休因就不用留下來,他就可以去做他想做的事。可我真的不敢一個人待在這里。我向主懺悔我的懦弱,希望他懲罰我的自私,讓我不用愧疚。可是神對我說,我既然害怕,就不用出去。主說,并不是每個人都同等堅強,我可以選擇軟弱。”
他雙手按在胸口,閉上眼,說“主說,勇猛、堅強、充滿抗爭精神,這些都是好的。可如果它們讓我痛苦萬分,對于我來說,它們就是不好的。每個人生而不同,但生而平等,我的這些缺陷,是被允許的。像我這樣的人,居然都可以得到神的垂憐或者說,能夠不被神所討厭。”
“所以我向神起誓,一定會用生命來供奉神。”他舉起右手,并起三根手指,虔誠地說,“我將永遠守在這里,等待神新的指令。”
沈知瑜花了半天,才勉強擠出一句話“確實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神靈。”
“是的。”斯諾夫神采奕奕地說,“所以馬特他們詆毀主的時候,我才這么生氣。我是個膽小鬼,我承認,但主不是。他們憑什么那樣說主。
“神說,每一種人都可以平等地生存在世上,所以即使他們殘忍暴躁,神依舊沒有懲罰他們。神說,自己不需要人類的信仰,也從來沒有要求過我們信徒獻祭什么。
“甚至說,他們對神的存在嗤之以鼻,神也不生氣。可他們憑什么這樣污蔑神。”
他說到后面,激動得臉頰漲紅。
沈知瑜摸著下巴,自言自語“我好像能體會你的心情了,怪不得你這么忠誠。”
“當然,”斯諾夫莞爾,向往地說,“雖然,神從來不向我們索取,但我仍舊想把最好的東西,奉獻給祂。”
“比如鮮花和清水,”沈知瑜拾起被換下來的花,輕輕嗅聞,“真的挺香的。好獨特的花,我以前還真沒見過。”
言虺也拾起一枝,嗅過花的甜香,把花遞到他面前,說“和你身上一樣的味道。”
言知瑾“嗯”
言虺站在他身后,低頭,在他頸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喟嘆一聲“就是這個味道。”
言知瑾被他的舉動弄得臉頰發燙,捂著后頸,反駁道“花蜜的香味本來就接近。”
“就是一樣的。”言虺開始耍賴,“我以前吃的營養液都是這個味道,不可能認錯。”
言知瑾太陽穴隱隱作痛,說“那個是專門調配的。”
“是啊,”言虺理所當然地說,“我故意引導你們配的。”
他的笑容癡迷而純粹“和你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我喜歡這個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