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誕生起,就知道言虺的存在了。
就好像,他們是同一個人的左腦和右腦,同時誕生,各司其職,偶爾會因為對方的存在,而感到困擾。
他知道言虺代表著和他相駁斥的另一種力量他構建時空的穩定秩序,言虺則是秩序之下蠢蠢欲動的破壞欲與野心。某種意義上來說,就像道德與欲望。
他希望一切都按規則運行,言虺卻偏偏要打翻這些規則。
沒有不變的規則,一塵不變意味著腐朽與毀滅這是言虺的意思。
世界需要秩序,缺乏秩序的世界只有無休止的戰爭和停滯不前這是他的理念。
他們應該,永遠無法相互理解。
是這樣沒錯。他經常發現言虺因為過于隨心所欲,會破壞掉已經建立好的平衡。
但他是不會生氣的,頂多為了修復有些困擾。
他堅信,言虺的存在有他的意義。正如自然界的任何生物,都在循環中有它的位置。
他必須對所有事物公正無私,這樣才能保證,各方力量的相互制約與平衡。既然言虺和他同時誕生,又有著和他類似的力量,那就把他也安排進規則里吧。
實話實說,有的時候,他看到言虺那樣肆意妄為,會有一絲羨慕。
擁有豐富的情感和強大的行動力,永遠只跟隨本能行走,單純因為心情不好,就能毀滅一個種族。
早些時候,言知瑾曾經試著和自己虔誠的信徒們交流過。他們中的一些格外聰敏,居然從蛛絲馬跡找到了他的所在,他也很高興給予他們更多的智慧。
直到有一次,他剛剛送離自己的信徒,就聽到了哀嚎。
他們在噩夢里掙扎,逃亡,和不存在的惡魔斗爭,直到精神崩潰。
言虺坐在旁邊,托腮看著他們因為恐懼把自己撞得鼻青臉腫,滿不在乎地笑笑,說“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們是你的信徒。我今天,剛好有些無聊。”
大概,對于言虺來說,這件事就像“今天我心情不好,出門看到螞蟻窩,那我就往螞蟻窩上澆點熱水看它們逃跑玩吧”那么簡單。
為了有趣。
為了好玩。
言虺的名聲不好。
他生性自由,喜怒無常,做事手段又殘暴,大部分人,都是害怕他的。
也有人喜歡他,可他的信徒大抵也是野心家和偏執狂,他們渴望從言虺那獲得力量,想用這種力量統治世界。
言虺看起來不喜歡他們,沒怎么理睬過,最多不過是無聊了戲耍一番,給他們看似能大幅提升人類生活水平的慢性毒藥,看著他們如獲至寶地爭搶、使用這些毒藥,最后死于自作自受。
言知瑾沒阻止過他,只是默默收拾殘局,把松松垮垮的秩序,重新補牢。
他是最公正的秩序,不存在任何偏私。他不會主動傷害任何人,也不會拯救任何人,他只是靜靜在旁邊看著。
和很多人想的一樣,他是冷漠的。
但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
言虺開始明目張膽地追求他。
這件事說起來,有些荒謬。
言虺被自己的玩笑反噬了。他戲耍言知瑾的信徒,妄圖再次把他們折磨瘋狂,可這群信徒異常理智,他們利用自己從言知瑾那得來的信物,把言虺打傷了。
言知瑾被召喚過去的時候,正好看到言虺難得一見的落魄樣子。
“你是來為他們討回公道的嗎,偉大而仁慈的神。”狼狽的處境使得言虺的神色更加癲狂。
“你傷得嚴不嚴重”言知瑾問。
他不可能參與人類的生活。即使那是他的信徒,也一樣。神的力量,與人的力量,根本不在一個量級,只是一根頭發,落在人身上,也會是哀鴻遍野。
在那之后言虺看他的眼神就不太對勁。
言知瑾發現了,卻沒有細想。
他天生就是感情匱乏的,言虺那些瘋狂的念頭,他一點也理解不了。
可是言虺的耐心,和他對捉弄人類這件事的興趣一樣,非常持久。
他總是出現在言知瑾面前,滿懷熱情地送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玩意。
他再也沒有戲耍過言知瑾的那些信徒,反而大發慈悲地給他們幫助。
他追求得過于猛烈,以至于,言知瑾也產生了一個微小的念頭就答應他,看看他還能帶來哪些新東西吧。
導火索在易猶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