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耐德立刻為雙方作了介紹,李奈和賀強聽說新來這幾位是跟施耐德一樣身份的海漢“執委”,頓時肅然起敬。他們先前都聽崖州李掌柜提到過海漢人的內部管理結構,這“執委”一職便是海漢人當中的掌權者,總共不到十人。“執委”由一般海漢人推選出來,而由“執委”所組成的“執委會”,便是海漢人的最高權力機構。
當時李繼峰還笑稱海漢人這套機構與鄉黨宗族頗為相似,都是推選幾個德高望重的人物出來主事,若不是李掌柜提到這些執委的姓氏各不相同,李繼峰肯定會認為“執委會”這些人和宗族一樣,也全是沾親帶故的一群鄉老罷了。
但李奈的看法現在已經不一樣了,這些執委個個都是年輕力壯,眉宇之間透著的一股掩飾不住的自信。李奈認為這是一種久居上位者才會有的氣質,并不是什么宗族鄉黨里的鄉紳頭子能夠比擬的。但海漢執委的這種氣質似乎又與大明官員身上的那種官僚氣息不太一樣,少了許多夸夸其談的成分,說話的目的性極強,這讓與大明文人打慣了交道的李奈還頗有點不適應。
“畢竟是一群商人。”李奈也只能這樣來解釋海漢人的表現了。但就算用這樣的想法來安慰自己,李奈也不得不承認這些海漢人與普通的商人大不一樣,他們的言談舉止顯示出每個人都受過良好的教育,可不是那種走販行商的層次,更不是亦商亦盜的海上走私商人這類草莽之輩能與之相比的。如果放在大明來說,像他們這樣的人肯定是出自某些世家大族,但這種人顯然不會跟海漢人一樣去從事經商這種屬于社會末流的行當。
“兩位從廣州一路趕來辛苦了,今晚將設宴為兩位接風洗塵。如果兩位覺得疲倦的話,我們現在可以安排兩位先去休息一陣。”陶東來倒是沒有急著要跟他們立刻開始談正事,磨刀不誤砍柴工,有些東西在酒桌上談或許比在會議室里更容易取得效果。
李奈抱拳道“陶先生客氣了我們見此處與廣州等地多有不同,若是貴方能給予方便,倒是想要在這里游歷一番,也能增長一點見識。”
從抵達勝利港之后的所見所聞已經引起了李奈極大的興趣,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一看,隱藏在勝利港這種良好社會秩序后面的真實情況究竟是怎樣的情形。當然,在提出這個要求之前,李奈就已經做好了被對方拒絕的心理準備一個連地方巡檢司都已經被架空的地方,怎么可能允許兩個外鄉人到處亂跑
出乎他意料的是,陶東來卻一口就答應了下來“沒問題,不過為了兩位出行方便,請允許在下作陪,順便也可以回答兩位的疑問。”
于是執委們分成兩撥,陶東來和施耐德負責帶兩個客商去參觀本地民情,而其他人則是要處理好“福瑞豐”這次從廣州帶來的貨物和人員除了“福瑞豐”的隨行人員,兩艘海船和大量工業原材料之外,還有數十名水手、船工、匠人及家屬需要登記和安置。
臨走的時候顏楚杰把陶東來拉到一邊叮囑道“老陶,帶他們參觀可以,但防人之心不可無,有些軍事上的東西不能說得太多。”
陶東來拍拍他肩頭道“放心,我有分寸。那些工業原料清點之后就盡快安排人送到田獨去,化工口的那些人等這些東西已經等得眼睛都綠了。”
三亞地區雖然有豐富的鐵、錳、磷等礦藏,但其他的礦產資源種類并不多,像需求量極大的硝石、硫磺等原料一直以來都只能從崖州等人購入。而這次“福瑞豐”從廣州運來了大批的工業原料,其中便有軍工和化工部門所急需的硝石硫磺黑土港拓殖隊出發的時候,帶走了庫存黑火藥的八成多,直接導致了現在新兵營的火器訓練全部停止,就連軍工部的新型火炮試射工作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