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們有很多物資需要從廣州采買,設立一個商棧,今后做買賣也方便一點。”施耐德點點頭應道。穿越集團在廣州設立商棧,這件事對雙方都是互惠互利,施耐德并不擔心對方會對此有否定的想法。
李繼峰繼續問道“這次犬子從勝利港帶回的貨物,在下也已經看過樣品,的確都是極好的東西。但不知貴方設立商棧之后,這些貨物的發賣”
李繼峰只是拖長了聲調,并沒有繼續往下說,但施耐德已經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立刻接道“李大掌柜可以放心,我們之前所達成的協議會繼續執行下去,現有的玻璃制品、香皂、火柴,由貴行負責廣東全省的代理代銷,槍炮軍械、精鹽,由貴行負責福廣兩省的代理代銷。在這個協議的框架范圍內,我們不會將相關商品出售給其他商行,直到協議到期為止。另外在那之后,貴行也擁有同等條件下的優先續約權,我們可以通過協商來繼續延長這些代理代銷的協議。”
雖然施耐德話里有很多生僻的詞語,不過李繼峰大概還是理解了七八成,當下點頭沉聲道“這樣便是最好不過。”
其實關于雙方所達成的一系列貿易協議,李奈今天已經原原本本地對李繼峰復述過了,并且還出示了雙方簽署的書面協議。不過出于謹慎考慮,李繼峰還是必須當面再確認一下,以確保“福瑞豐”在這幾項商品的銷售過程中不會受到來自其他競爭對手的攻擊。
李奈之所以在勝利港的貿易談判中一直沒有對穿越集團的商品進行大幅度的殺價,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出于李繼峰的授意。在他看來只要能保證自身獲得的利潤足夠豐厚,貨物進價高一些其實也無所謂,反正一轉手就能成倍地賺回來,壓價壓得狠了,說不定海漢人就會另謀出路,再去尋找別的代理人。
雙方雖然簽署了代理代銷的書面協議,但真要說起來這玩意兒是沒什么法律效力可言的。李奈在海漢人地盤上的所見所聞,已經讓李繼峰明白大明律在那個地方是根本行不通的,真要是海漢人單方面撕毀協議,連打官司都沒地方告去。而且在李繼峰看來,這個協議本身也存在很多的漏洞,比如代理權的時間限制,以及商品種類的限制。李繼峰注意到對方特別指明了“福瑞豐”所代理代銷的只包括“現有”的這些商品,這就是說今后海漢那邊新出的東西,哪怕只是玻璃制品改個樣式,香皂改個味道,按照海漢人的解釋那就是屬于代理權之外的東西了。如果雙方合作得不夠愉快,那么海漢很容易就能以十分“合理”的方式拋開“福瑞豐”另尋出路。
李繼峰覺得這是因為李奈年輕無知,在簽署協議時被對方鉆了這些空子,若是自己親自去跑這一趟,斷然不會只達成這樣的條件。不過李奈的表現已經可圈可點,這次出訪除了擴大原有貿易規模,增加貿易商品種類之外,還打探到了不少海漢人的內情,功勞同樣不容忽視。再說這些協議并沒有給“福瑞豐”造成任何的實際損失,只是增加了未來控制市場的難度,李繼峰倒也不好因此而責備李奈。
事已至此,李繼峰也只能先維持現狀,看看海漢人的需求,然后再設法深化雙方的合作關系。李繼峰在商場上打滾了幾十年,見識可比李奈多得多,一看海漢人賣的那些東西便知道挖到寶了,若是能拴住這個財神爺,“福瑞豐”在今后幾年里真的可以賺個盆滿缽滿。但若是拴不住,市面上很快就會出現競爭對手,將“福瑞豐”擠到旁邊去。
但要做到這點,李繼峰首先得先摸準了海漢人的脈,特別是這次來廣州考察的兩個海漢人。李奈可是專門強調了施耐德在海漢人中的地位所有的進出口貿易都是這位看起來文縐縐的施先生在作主。生意上的事情,只要施耐德點了頭,那基本就成了。
對于李繼峰的試探,施耐德其實也心里有數。當初的代理代銷協議就是他親自草擬的條款,這中間門門道道的東西他豈能不知“福瑞豐”想要跟穿越集團保持貿易往來很容易,只要老老實實的當代理商,做好自己的生意就行了,但想要把穿越集團拴上,那可不是施耐德愿意看到的局面。
之后李繼峰又在言語間試探了好幾次,施耐德滴水不漏地應付過去,什么都好說,想要重新談代理協議那就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