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奈道“孩兒曾在閑談中聽聞海漢人談及我大明的鹽場,據說福廣兩省的二十多處鹽場有多處都有荒廢,而現在市面上發售的食鹽多是來自江浙、淮揚一帶的鹽場,因此鹽價價格居高不下。若是我們直接跟各地的鹽商供貨,價格可比北方運來的鹽更低,這樣一來我們賺我們的,鹽商賺鹽商的,各取所需就是了,我們也可省去了一一發賣的工夫。”
“就是說把私鹽變成官鹽發賣了”李繼峰的手指在書案上輕輕拍打著,心中盤算著李奈出這主意的可行性。
“福瑞豐”在福廣兩地都有多家分號商行,想要通過自己的渠道出售食鹽不是不可以,但仍將面臨一個合法性的問題。所謂官鹽,就是鹽商得先去鹽課提舉司交錢,然后拿著鹽引去鹽場買鹽,而這鹽商的資格卻并不是拿錢就有的,往往在一個地區都被少數幾家豪門所把控。“福瑞豐”在此之前并沒有鹽商的身份,就算賣鹽也只是以零售性質少量販賣從鹽商那里批發來的官鹽,以這種方式想要月銷數萬斤私鹽,顯然難度很大,而且出貨量大了就很容易引起同行和主管部門的注意。
而那些出貨量很大的鹽商想要在其中混入一部分私鹽就很容易了,他們拿得出鹽引,主管部門也很難界定他們出售的食鹽中到底有沒有私鹽在內。事實上因為私鹽的成本較低,很多鹽商都會夾雜著私鹽一起出售,以獲取更多的利益。而海漢人的私鹽無疑是擁有極強的競爭力他們的價格已經低到了極致,在大明的鹽業市場上甚至找不到能與其匹敵的對手。就算“福瑞豐”把價格提升到每千斤一百五十兩銀,仍然要比鹽商們現有的貨源擁有更大的價格優勢。
把海漢人的鹽賣給各地鹽商,再由這些鹽商將其當作官鹽出售到市場上去,這似乎的確是一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李繼峰考慮清楚其中要點之后,便迅速作出了決定。
李繼峰眼看這條路走不通,當下便轉移了方向換了話題“兩位這次到廣州,不知需要采買何物,鄙行或許可以一些方便。”
對此施耐德倒是沒有打算隱瞞,在物資采購方面,他的確還需要“福瑞豐”一些幫助。出發前由各個生產部門都提出了各自的物資采購清單,執委會將其匯總到一起之后足足有三尺長,這么多的物資如果全要由他們兩個人去一一采購,那最近一兩個月基本就不用做別的事了。委托給“福瑞豐”或許會讓對方從中又賺上一筆經手費,但節約下來的時間和精力卻是金錢難以買到的。況且現在穿越集團在雙邊貿易中占據了主動位置,施耐德相信“福瑞豐”在目前的狀況下也不會在物資采購中玩什么花樣。
“我們需要采購的物資很多,不過有一樣的東西要得比較急。”施耐德笑著回答李繼峰道“船。四百料的大船,不管是福船還是廣船都行。”
“貴方欲從廣州大量訂船,莫非是為了跑廣州這條航路”李繼峰對此十分敏感,立刻追問道。在此之前“福瑞豐”已經為對方代買了兩艘四百料的海船,由李奈帶去了勝利港,但如果穿越集團大量買船的目的是為了自行開辟這條航路,那對于同樣從事海上貿易的“福瑞豐”而言未必是好事。
施耐德搖搖頭道“我們買船當然不是為了開辟這一條航路”
李繼峰的心稍稍放下一點,可這時候又聽得施耐德繼續說道“我們要開辟的航路有很多條,所以才需要大量的船和水手。”
好大的口氣李繼峰心道這南海航路開辟不易,哪一條不是水手們經年累月才摸索出來的,就算是老海商要開辟新航路,也不是短時間能夠達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