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繼峰旋即便想起李奈曾提到過,海漢人是來自東方的萬里海外,而且還有不少奇形大鐵船停泊在勝利港。對方既然能駕著這種大鐵船漂洋過海而來,那航海的本事只怕也很了得,這開辟航路一說倒也未必是在吹牛。
施耐德仿佛是看透了李繼峰心中所想,笑著繼續說道“大掌柜不用顧慮太多,我們即便是開辟了到廣州的航路,也不會影響與貴方的貿易。運力的增加,只會加大我們之間的貿易量,讓我們都能賺到更多的錢。舉例來說,比如食鹽,貴行代理福廣兩省的銷售,這兩省一年下來要消耗多少食鹽幾百萬斤總是有的吧現在因為運力不足,每個月只有萬斤的訂購量,但今后我們可以通過擴充運力,把交易量提升到每月五萬斤、十萬斤,甚至是更多,可以把鹽賣到廣西、湖廣、江西、浙江這些更遠的地方去。我們需要的并不是單方面增加運力,也希望貴行能組織更多的船來加入到航路當中。”
“即便是有足夠的運力,但貴方真能產出這么多的食鹽”李繼峰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
施耐德指了指李奈道“貴公子也去參觀過我們的鹽場,三四百人的規模,產鹽十萬斤以上,等到年底,這個產量還會上升。對我們來說,只要勞動力足夠,食鹽的產量完全不是問題,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怎么把這些鹽從瓊州運到廣州來而已。”
李繼峰腦子里立刻盤算開了,目前海漢人給自己供應食鹽的價格是每千斤五十兩銀,刨去運費和轉運途中的損耗,在本地以市場價的半價發賣之后仍然能獲得至少兩倍以上的收益,也就是至少有一百兩的利潤,一月若是能賣出十萬斤鹽,那可就是一萬兩銀子到手。而十萬斤食鹽,一艘四百料的海船就能輕松裝運,既然海漢人的食鹽供應有保障,那若是專門有一支船隊從瓊州島運鹽到廣州,跑一趟就是幾萬兩銀子進賬,這一年下來得賺多少銀子只怕揚州那些大鹽商賺錢也沒這么輕松。
現在李繼峰腦子里打的這些算盤,當初水師把總羅升東早就已經盤算過一次了。有所不同的是,羅升東面對的市場還比較有限,畢竟整個瓊州島才二十多萬人口,遠遠不及大陸地區的條件,而且羅升東雖然有官方身份掩護,沒人會查他的船,但終究不敢太過張揚,每次就偷偷摸摸地運個兩三千斤鹽,賺點小錢。
而“福瑞豐”所擁有的經營規模和覆蓋的地區都是羅升東無法比擬的,明明是能賺到大錢的買賣,李繼峰當然不會滿足于小打小鬧。不過他倒是沒有被突如其來的幸福沖昏了頭腦,仍然是保持了足夠的冷靜,對施耐德繼續問道“那除了廣州之外,貴方還打算開辟哪些港口的航路,施先生可否透露一二”
施耐德很坦誠地說道“大陸沿海的港口城市都是我們的目標,不過那應該是至少一兩年之后的事情。在商業的目標,我們同貴行應該是一致的,把生意做到更遠的地方,賺更多的錢。”
施耐德這話說得含含糊糊不盡不實,李繼峰自然明白對方是有所防備,當下便也沒有再不識相地追問下去。
當晚散席之后,李家父子三人回到家中并未各自歇息,而是到書房中繼續商討先前酒席上未盡的話題。
李繼峰道“這位施先生的確是商場老手,說話十分圓滑,也難怪老三你會跟他談成那般不利的協議。好一個代理代銷,你可知若是有別的商行搭上了他們的線,給出更好的條件,那他們很容易便會將我們踢掉”
李奈連忙躬身道“孩兒不識其中厲害,只想著如何能從中多賺些錢,倒是忽略了這些細枝末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