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本地的各界人士都是這么認為,那應該是本官多慮了。”嚴明君已經丟了一次面子,也不在意自己再扇兩巴掌了“看樣子海漢管委會的確將本地事務治理得井井有條,這份功勞,本官是會在公文中向總督大人呈報上去的。張主任和在座的各位,日后都必有朝廷的封賞。”
嚴明君的態度轉變如此之快,這就連張新都沒有預計到,他只能在心頭對嚴某人的臉皮暗暗豎起了大拇指。本來張新的確為可能出現的矛盾沖突準備了各種預案,嚴明君如果想撕破臉鬧事,那張新安排在樓下的民兵在接到信號后立刻就會上樓抓人,然后張新會出示某些“證據”,證明這位新任知州大人其實跟海盜團伙早有勾結,天一亮就用船把他送去黑土港當礦工。
當然這只是在極端情況下的處理手段,執委會的意見還是要在近期內繼續讓大明官府機構保持存在,盡可能不要把地方管委會與大明官員之間的矛盾激化,能夠收買拉攏的還是使用軟手段來處理,即便是那種油鹽不進的頑固派,在確定其危害性之前,也頂多就采用軟禁之類的手段。
張新當然并不愿意給自己找麻煩,如果把新來的大明官員抓起來,那并不是送走就算完事,他還得給大本營寫書面報告說明前因后果,并且要自行處理事情的收尾善后。因此眼見嚴明君開始認慫,張新也還是很適時地給了他一個臺階下“嚴大人初來乍到,不了解本地的情況,有些許錯漏的地方也是難免。接手本地政務這事,嚴大人不用太心急,只要按照我們的安排一步一步來就行了。”
“那就有勞張主任了”嚴明君笑瞇瞇地應道,似乎剛才根本就沒有跟張新發生過言語爭執。
接下來的酒宴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氣氛,唯一表現出郁悶不快的人大概就只有李進了。不過在他干完兩瓶“三亞特釀”之后,似乎也就暫時淡忘了先前的不快。
酒宴結束后,張新也沒有安排其他的娛樂節目,仍是派馬車將嚴明君和李進各自送回住處。嚴明君沒有忙著回房休息,而是到了書房中,將前些日子分別從馬力科和李奈那里得到的銀票又取了出來,擺放在書桌上。
兩張銀票的票面數目加起來已經超過千兩,這對于嚴明君來說,如果僅靠自己的官職餉銀收入,得存上好幾年才能存到這個數目。就算以前在羅定州當同知多少有些油水,但也很難有這么大筆的集中收入。而且剛才酒桌上張新也對他表示過,只要在儋州當一天官,就可以從海漢管委會這邊獲得一天的津貼,哪怕是他什么都不做,一年下來仍然會有不菲的收入。而所有由海漢銀行簽發的銀票,都可以就近在儋州城里的銀行分理處辦理兌現。
是要一個安安穩穩有銀子可收的任期,還是要一個前景未卜很可能會栽大跟頭的任期,嚴明君一時間有些難以抉擇。他本來的確是有來儋州一展手腳,發揮自己個人施政才華的打算,然而來到這里之后發現束手束腳,根本就沒有能讓他施展的空間。退一萬步說,在見識過海漢人的手段和能力之后,他也的確不敢夸口說自己能比海漢人做得更好。至少在大亂之后馬上就開始組織本地民眾翻修碼頭和官道,這種本事可不是一般執政者所能擁有的。
可是如果按照張新的意圖,在儋州做一個裝聾作啞的泥菩薩擺設,嚴明君又著實有些不服,更何況這也的確不符合他作為大明官員的身份。如果什么都不做,那不就是將儋州拱手相讓給海漢人,讓這地方逐步變成海漢人的屬地嗎
嚴明君思來想去,酒意漸漸上頭,竟然就此在書房中昏睡過去了。直到第二天早上家人在房外喚他,才從昏睡中醒過神來。嚴明君收好銀票出了書房,才知道原來是有衙役來這邊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