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在開戰之前錢天敦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那就是把羅舞丹送走。羅舞丹跟隨船隊來到福建之后并沒有選擇漳州落腳,而是一起到了南日島。雖然島上也有一些負責煮飯后勤的婦人,但羅舞丹又不可能跟這些干粗活的下人一起生活,因此還得在南日寨里單獨給她安排一處居所,說實話其實是有諸多不便的。也還好海漢軍中風氣沒有太多的迷信,否則軍中住著女子就是一個大忌。當然了,這在一定程度上也和錢天敦的個人威望有關,畢竟這支部隊是他手把手操練出來的,幾乎所有士兵心目中都視其為可以舍棄性命追隨的統帥,而統帥的未婚妻跟著統帥一起行動似乎也沒什么好說的。
也有人對于羅舞丹的未婚妻身份有過懷疑,畢竟錢天敦本人沒有在任何場合提及過兩人之間的私人關系,未婚妻一說也是軍中傳言。不過錢天敦的隨從侍衛官高橋南有很多次制止士兵談論此事都是用“禁止私議將軍家事”的理由,因此有很多人認為這就已經坐實了羅舞丹的特殊身份。
鄭芝龍不是沒有動過向福建官府尋求招安的念頭,事實上他從整合十八芝的時候就已經有這方面的考慮,畢竟當海盜就算當得再怎么風光,就算已經成為了遠東地區勢力最大的海盜頭子,也終究無法進入到主流社會,更談不上光宗耀祖,終究還是要想辦法洗白上岸的。鄭芝龍所策劃的路線就是依靠武力控制福建海域,脅迫官府拿出優厚條件來招安自己,而且這個路子在頭幾年的時候實施得還算順利,熊文燦的確也找人來向他試探過招安的可能性。
但前幾年還有這種意向的對手在最近兩年卻已經改變了態度,只字不再提起招安之事。鄭芝龍找過不少中間人去打聽口風,據說這種態度轉變有大部分原因都是許心素從中作梗造成的。當然了,這也很好理解,畢竟鄭芝龍手里的海上武裝比福建水師還強大,招安之后誰聽誰的還真是不好說,加之許心素跟鄭芝龍的私人恩怨幾乎不可能完全化解,他要保住自己在明軍中的地位,自然不愿意憑空冒出一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來。
若是許心素像他的前任俞咨皋那樣屢戰屢敗,說不定福建巡撫熊文燦早就已經下招安文書了,但偏偏最近這幾年許心素戰績彪炳,逐步收回了福建沿海那些曾經被十八芝占領的失地,而十八芝卻很難再從明軍身上占到什么便宜。于是在是否招安十八芝的這個問題上,熊文燦自然會更偏向于許心素的意見。
但這個問題歸根究底,卻還是因為海漢人的出現。正是因為他們給許心素了軍事援助,福建明軍才能打出了翻身仗,而十八芝卻由主動淪為被動,正面戰場上難有勝績,私底下與福建官府的招安談判也全部停了下來,勢力范圍在明軍打壓之下不斷縮小,處境越發地尷尬。
鄭芝龍不是太理解為什么海漢人一定要想方設法地針對十八芝,說起來在珠江口海戰之前雙方也并沒有什么梁子,連正面交道都沒打過,而那時候海漢人卻已經偷偷在向福建輸送武器了。福建局面吃緊之后,鄭芝龍當然也找過中間人試圖向海漢說和,最起碼要讓海漢停止對許心素一方的支援才行,然而海漢似乎并不買賬,只要是涉及到十八芝的話題,對方不管哪個級別的管事,都一律緘口不答,根本就不會回應任何跟和談有關的話題。
這種明顯的敵意也是讓鄭芝龍退無可退,如果十八芝對南日島的失利仍然沒有足夠大的反應,那說不定福建明軍和海漢人的聯合艦隊很快就會殺到馬公港了。相較之下,荷蘭人的條件雖然雖然很苛刻,但起碼是沖著銀子去的,而不是為了置十八芝于死地。兩相比較之下,雖然不滿荷蘭人的竹杠敲得這么狠,但鄭芝龍依然只能選擇出錢讓荷蘭人助自己一臂之力。
錢天敦抵達福建,與鄭新知在大員港完成談判,幾乎就是前后腳的事情,雙方也基本是在同一時間開始進行下一階段的備戰。不過在備戰的細節上,雙方也依然是存在著比較大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