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或許他們只是臨戰決策失誤”范德維根其實已經隱隱想到了另外一種可能,但他并不愿意將那種想法說出來,因為他覺得那實在是一種恥辱。
“不,他們只是需要放一些活口離開,讓我們意識到他們的態度。”科恩的聲音低沉而無情“范德維根先生,你就只是他們放回來報信的人而已。”
“可是他們這樣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范德維根激動得連耳根和脖子都已經紅了,他并不害怕戰死,但當時脫離戰場的決定是沒錯的,他在事后也為自己的及時撤出感到慶幸,但現在科恩的說法讓他覺得自己更像是一條可憐蟲。
“或許這只是一次警告,同時也是一次示威。”科恩輕輕用手示意范德維根坐下來,慢慢地繼續說道“他們在戰后向大員港提出了戰爭賠償的要求,這應該是在試探我們的底線,但還遠遠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我認為這些海漢人是在設法找我們的麻煩。”
“找我們的麻煩”范德維根先是一愣,接著便搖頭道“他們只是才冒出來幾年的新興勢力,怎么可能主動和我們東印度公司作對”
“但他們已經在這么做了,不是嗎”科恩深吸了一口氣道“根據我們的情報,海漢人在過去的三年中逐步控制了廣東沿岸,特別是珠江口水域,他們在那里修筑了港口、炮臺和龐大的移民營地,已經事實控制了這些區域內的水上航道。從他們最近的動作來看,很可能是希望把觸角伸到福建境內。而如果他們要達成這個目的,就必須先解決當地的絆腳石。福建官府已經視其為盟友,唯一擋在他們前進道路上的就是十八芝了。”
“在過去的幾年中,海漢人在福建的滲透工作做得非常好,遠遠勝過你叔叔和他的前任。”科恩給予了一個十分不客氣的評價“你們沒能爭取到的對象,已經被海漢人爭取過去了。如果不是福建官府選擇了跟海漢人合作,他們也不會出現在當地的戰場上參與打擊十八芝的軍事行動。而態度一向是支持十八芝的我們,自然也就成為了他們的對手。”
“但如果迫使我們參戰,他們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的結果”范德維根畢竟年輕氣盛,并不會因為這樣一次屈辱的失敗而感到心灰意冷,科恩的這番話更是激起了他的不甘“我們東印度公司不管是財力還是兵力,都遠遠超過這些海漢人,我確信我們一定能在戰場上擊敗他們”
“年輕人,自信是好事,但也必須要看清現實。”科恩不急不慢地說道“如果是在巴達維亞附近開戰,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可以擊敗他們。但這個成功的概率會隨著距離的增加而逐步下滑,如果是在福建開戰,恕我直言,從你所描述的交戰狀況來判斷,我們獲勝的機會或許只有兩成,說不定還不到兩成。”
東印度公司的武裝力量有七成左右都集中在巴達維亞附近,毫不夸張地說,即便是遠東任何一個王國的軍隊來攻打這里,荷蘭人都有應對的把握。但在自己家門口打仗是一回事,遠征海外又是另一回事了,人員的調動、補給的運輸、信息的傳遞,任何一個環節出現遲滯都有可能影響到戰局,而這些環節中的瑕疵在海外作戰中會成倍地放大負面效果,何況對手還是實力不弱的海漢。
“范德維根先生,請回答我,你們在決定出兵之后花了多少時間來做戰前準備包括制定作戰計劃和籌備物資,調集人馬在內。”科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