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這番話之后,鄭芝豹才心情稍稍緩解了一些,拱手作揖道“兄長教訓得是,小弟不該如此消極。若是能換處地方發展,十八芝或許真能重新覓得生機。”
鄭芝龍話說得漂亮,但他自己卻知道事情要做起來可沒那么容易。這么多人想要遷往海外,并不是說走就馬上能走的,前期需要做的準備工作就十分復雜,而且所需搬遷的物資也是個驚人的數目,哪怕十八芝名下海船眾多,只怕也不是一兩趟就能運完的。而在此期間消息一旦走漏,被福建水師和海漢人的艦隊趕上門來,那可就真的麻煩大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真的看好地方打算要遷走,現在的十八芝還有多少人能跟自己一條心,愿意遷去海外繼續一起打拼呢就鄭芝龍所知,十八芝的大頭目當中各種意見從來就沒統一過,有想跟對手決一死戰的,有想投降求個安生的,還有人甚至流露出了直接去大員島投靠紅毛人或者佛郎機人的念頭。一旦十八芝這棵大樹要倒,那這幫人能有幾個追隨自己,還真的是很難說。
鄭芝龍為今之計,也只能是想法設法地安撫住手下的人,只有鄭芝豹這樣的有血緣關系的自家人,他才敢吐露出自己的真實打算。
同一時間,距離金門島約八十海里之外的澎湖馬公港。
三艘鳥船緩緩靠岸,岸上的工頭呼喝著讓手下的人趕緊將船上拋出的纜繩系好,搭建跳板準備卸貨。碼頭上已經停著十幾輛騾馬大車,看樣子也是來等著裝貨的。
船老大不等跳板搭穩,就三步并作兩步下到岸邊,向岸邊一名年輕男子單腿下跪稟道“屬下耽擱了行程,望豹爺恕罪”
“說好七日便回,結果一走就是半個多月,你再晚回來幾日,只怕島上就要揭不開鍋了”被成為豹爺的年輕人并沒有什么好聲氣,一臉不爽的表情。
那船老大不敢起身,低著頭應道“豹爺有所不知,如今福建全境都封了海疆,各地的米行都被衙門派人盯著,超過千斤的買賣就得在衙門報備。屬下擔心泄露了身份,是以只能沿海各州縣一路慢慢找過去,尋那無需登記便可買賣糧食的地方。”
“哦原來如此那糧食買到了吧”年輕人聽完解釋之后,臉色才稍稍轉好。
“屬下從興化府、福州、福寧州一路北上,一直到了溫州樂清,才總算是托關系買到了糧食。”船老大也不失時機地替自己表了下功,順便解釋了遲歸的原因“因為一路上走走停停,才會耽擱了這么多時日。”
“到溫州才買到米”聽到這里年輕人不禁皺了皺眉頭。以往去大陸采購糧食,頂多只需去到福寧州即可,想不到現在竟然要到浙江境內才能買到了。
“不僅如此,福建水師還在福寧州附近海域盤查來往船只,據說浙江方向過來的船盤查得尤其嚴格,屬下以為這應該是官府想切斷我們從浙江獲得補給的海上通道。”船老大繼續報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