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鴨綠江在每年七八月份都會迎來汛期,所以鎮江堡的選址就與河岸留出了將近一里地的距離,以避免每年夏天汛期到來的時候出現水淹七軍的慘狀。海漢的艦炮在這個距離上基本是沒有什么威力可言的,所以王湯姆決定登陸上岸,試探一下這里的后金軍有多少斤兩。
海漢艦隊花了大約半小時時間,抽調了一個連的步兵登陸上岸,期間也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后金軍似乎鐵了心要踞城而守,根本就沒有伺機出來打個半渡而擊的想法。
王湯姆見著這種情況也是有些犯嘀咕,以金州衛到這邊的距離,照理說應該還沒有接到警訊才對。這后金明明是在遼東爭奪戰中占據了上風,怎么這打仗的風格卻如此保守,看起來更像是弱勢的一方。
對方如此示弱,王湯姆卻反而更加懷疑有詐,當下讓人將剛才抓獲的戰俘趕緊押解過來提審。這次倒是沒有讓王湯姆失望,被俘的人員中至少有兩人是正兒八經的“旗丁”。不過這兩個家伙漢語都不太流利,王湯姆便讓遼東出身的領航員孫丙來充當翻譯,對這兩人進行了緊急審訊。
王湯姆不愿在這地方耗費太多時間,當下也就沒給這兩個家伙留什么情面,先讓手下將兩人暴揍一頓才開始提問,稍有猶豫便又是拳腳相加,根本不給他們慢慢思考編故事的機會。這種經過情報部門多次驗證過的刑訊手段還是挺管用的,兩名戰俘沒扛太久便開了口,告訴了王湯姆關于本地鎮江堡的情報。
后金軍奪下鎮江堡還是今年年初尚可喜叛逃之后的事,攻打這里的后金精銳便是尚可喜的手下引來的。鎮江堡這位置扼守國境,又能就近監視皮島的動向,后金高層對于這個地方還是很重視的,占領之后就調來上千兵馬鎮守此地。不過這地方在今年夏天發生了一場大的瘟疫,駐守此地的人員死了過半,帶兵的統領雖然沒出什么毛病,但還是嚇得逃回內陸的鳳城去了。
顧慮疫病擴散的風險,后金也不敢立刻再派部隊過來補充這里的駐防兵力,所以目前在這地方駐防的兵馬也就兩三百人。海漢海軍的到來讓他們誤以為是東江鎮的兵馬從皮島方向來襲,自然是首選縮回城中,依靠城防的優勢來進行防御戰。
王湯姆聽了也有些哭笑不得,當即下令將戰俘押走,他可不想被這些家伙靠得太近也傳染上疫病。王湯姆本以為后金軍是在玩什么花樣,但沒想到他們僅僅只是兵力太少,不敢托大出城拼殺而已。王湯姆看了看鎮江堡的方向,城頭上偃旗息鼓,沒有任何動靜。
如果抽調艦隊人馬攻城,王湯姆認為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拿下鎮江堡,不過他現在所需考慮的問題并不是攻城的難度或者作戰可能出現的傷亡,而是攻下這里之后要怎么辦。按照戰俘所說,這地方的疫情已經持續了數月之久,這城中只怕到處都是病菌,就算打下來也不敢隨便進駐。既是如此,打這么一仗的意義就極為有限了,而風險卻是要因此增大不少。
王湯姆考慮半晌,還是決定暫時不去冒這個風險,就算要打,那也等下次多帶些消毒藥品和醫護人員再考慮。至于剛才抓獲的這些戰俘,留在艦隊中肯定也是隱患,當下只能將其悉數釋放。
這無疑是一個讓人十分沮喪的結果,這一路行來,艦隊在旅順口和金州灣都選擇了隱忍,沒有對陸上目標發動攻擊。眼看王湯姆終于下了決心要在這里搞點動作,但偏偏又有這種不可控的風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