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玉玲應道“既然軍爺一番好意,那小女子就實話實說了。其實是家中長輩,要逼迫小女子嫁與軍中將領,小女子不甘這般安排,所以收拾東西自己從家里逃出來了”
“啊”陳一鑫聽了這番解釋也有些傻眼,他著實沒想到對方所說的“麻煩”是這種事情。不過這倒也能很好的解釋為什么對方所帶的隨身物品明明是富家大小姐的水平,但這出行的方式卻頗為狼狽,甚至引發了他在此之前的誤會。
不過陳一鑫的意識里可沒有把這事聯想到海漢軍和自己,而是自然而然地聯想到了此前在登州本地風評不佳的明軍。由于目前駐扎登州的明軍大多是登萊之亂時期從外地州府調來的援軍,所以這些人在登州行事也是很少會有什么忌憚,以軍需之名在在民間強征錢財米糧,以剿匪之名欺壓迫害良善,甚至是強搶民女,在最近兩年的登州都不算是什么稀罕事。
陳一鑫認為這小姑娘家境出身似乎還算不錯,她所遭遇的或許還不是最壞的情況,應該是家族希望將她作為“祭品”來換得駐軍的庇護。當然了,他是決計想到對方獻祭的對象不是旁人,恰恰就是他自己。
雖然海漢并不畏懼明軍,前些天還剛跟登州駐軍干了一場,不過要為這種民間事務就跟明軍杠上,這無疑是一種極為不理智的舉動,要是被軍中前輩知道,陳一鑫也不免要被罵個狗血淋頭。可要讓他就此撒手不管,他又覺得有些于心不忍。
陳一鑫想了想,只能先婉轉地勸慰道“或許你與對方相見之后,雙方能看對眼也難說要不還是先回家,畢竟你一人孤身在外,去向不明,家人肯定會為你擔心的。”
馬玉玲當然不會被他兩句話就給勸回去,但她也不敢明說家里安排的相親對象就是海漢軍人,否則萬一這小軍官認得那人,豈不是變成了羊入虎口她也能看出這小軍官其實是有意要幫自己一把,但如果自己在言語上出現漏洞,那就很有可能讓局面變得難以收拾了。
馬玉玲想好說辭,便開口應道“軍爺有所不知,家中替小女子安排要嫁那人,乃是殺人不眨眼的武夫,脾氣暴躁不說,且年紀已經不輕,小女子便是嫁過去,也難有好日子過若非如此,小女子又怎會在這寒冬臘月的時候冒險獨身出走”
馬玉玲將自己的遭遇稍稍添油加醋一下,便已說得繪聲繪色,讓陳一鑫很難再去懷疑她這十句話里有幾句真幾句假,而且越發不會將此事聯想到自己身上了。
陳一鑫終究年輕氣盛,聽到這里,心中的正義感已經壓過了顧忌,當下便應道“既然你不想嫁,那就不要嫁了,沒有誰能逼得了你你先在這里住下來,有什么事,我會替你作主”
馬玉玲心頭一喜,但還是不放心地追問道“那如果家里給小女子安排那人以武力相脅,要強行帶走小女子,豈不是牽連了軍爺”
陳一鑫此時已經是把馬玉玲的事當作了自己的事,聞言便拍著胸脯打包票道“我先前不是說了嗎有我保護你,沒人能強行帶你走。誰要不服,大可來這里試試”
馬玉玲倒是沒想到這初次見面的海漢小軍官竟然肯如此幫忙,只是她也能想到日后等這事真相敗露后,這小軍官多半是會因為插手自己這事而倒霉,當下又是感動,又是羞愧,眼淚再次不爭氣地涌出了眼眶。
“唉,你怎么又哭了”陳一鑫見馬玉玲又一次落淚,當下仍是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又說了什么不太合適的話,觸動了小姑娘的脆弱神經。
“小女子只是心存感激,不知該如何回報軍爺才好”馬玉玲這話倒是毫無虛言,她平時極少有機會與生人接觸,而家人也多是教育她人心險惡,不可隨意去管他人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