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迪文心知這事比較大,第一時間便向三亞的執委會進行了匯報,得到的答復是盡快調查清楚曲余同提出這個方案的原因,至于是否要與對方實際接觸,執委會倒也沒有給出定論,只是讓石迪文“酌情處理”。
要調查這件事的真相倒也并不困難,很快曲余同自己就主動將答案公布出來在杭州城發生了于平風三人失蹤的事件之后,有人以“勾結外番”的罪名,偷偷向上頭打了曲余同的小報告。雖然這種不痛不癢的罪名很難真正讓曲余同翻車,但如果朝廷有人想借此立威,又或是扶持自己人上位,那還是很有可能會將曲余同從現在的職位上調離。
曲余同想洗白自己幾乎是不可能了,如今寧波府可是有不少海漢人的產業,他也不敢真冒著開罪海漢和本地富商的風險去清除掉這些業已開始運轉的行業,有心人真要收集他的“罪狀”,在寧波府走一圈隨便就能弄到一大筆。所以不甘放棄現有環境的曲余同所想出來的應對辦法,并非設法洗白自己,而是打算走另一個極端要告我勾結海漢,那我就好好勾結給你們看,除了我曲余同之外,還有誰能維持寧波府的和平
曲余同希望通過聯姻的方式,將雙方在明面上的關系也捆綁到一起,同時通過海漢向浙江官場施加壓力,不接受任何人取代他曲余同的位子。雖然其目的是為了保住在寧波府的地位,但這種手段可謂是破釜沉舟,決心極大了,與當年羅升東投靠海漢的舉動相差無幾。
當然石迪文也不會聽信他的一面之詞,讓安全部在杭州城設法打探了一番,得到的消息倒是印證了曲余同的說法。浙江布政使司、都指揮使司和提刑按察使司三大衙門的風向都很一致,認為海漢人在浙江地區的行事有點缺乏控制,而其根源便是在于統轄舟山群島的寧波府施政不力,于是這頂帽子便扣在了曲余同的頭上。
三大衙門的意見如此統一,也就難怪曲余同會著急了。但要認真說起來,他背這個鍋也確實不冤枉,海漢從攻打舟山開始,只用了一年多的時間,便已經將杭州灣以東海域劃為己有,在寧波府鋪開了自己的商業體系,并且利用軍事和經濟手段影響杭州灣周邊各州府的官場風向,這在一定程度上的確是得益于寧波府的配合。如果沒有曲余同這號人物,海漢在浙江打開局面的進程或許會比現在要慢上許多。
從這個角度來說,曲余同也算得上是海漢進入浙江的有功之人,而先前的劃清界限,其實更多的目的是做給杭州府的高官們看,他自己也知道這種表現為時已晚,很難挽回上頭對自己的印象。所以私底下又反其道而行之,直接走了另一種極端,選擇主動將自己綁上海漢這條大船。
不管曲余同是出于自保還是“對先進社會制度的向往”,既然他已經表示了投靠海漢陣營的意愿,那么原則上海漢也不會拒絕大明官員作出這樣的選擇,哪怕曲余同這個人表面上看起來貪財又怕事,似乎并不是什么好官,但對海漢來說就算是千金買馬骨,也得盡可能將他保下來才行。就算保不住他的官位,也得保下這個人,也算是給浙、福、廣三地眾多與海漢合作的大明地方官員作出一個表率。
當然了,這件事的處理方式也需要慎重,不然大家看了有樣學樣,為了自保或者是往上爬,全都要設法將家族里的小姑娘嫁給海漢聯姻,那也是樁挺麻煩的事情。執委會肯定不會為了這事專門派人過來處理,所以擔子最終還是落到了石迪文身上。
王湯姆聽完前因后果,忍住笑問道“那是最后這姑娘是執委會讓你娶的”
石迪文嘆道“執委會的大爺們說得倒是輕巧,你不娶人家也行,只要擺平曲余同讓他別鬧,護著他讓他別出事就可以。問題是曲余同這家伙就一口咬定了非得聯姻,我能怎么辦我也很絕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