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折春壓抑著自己所有的心緒,垂下眼睫,語調非常平緩地說“傷已經處理好了。”
“我覺得沒有。”衛司雪說“如果傷真的好了,為什么我整個胸腔都在疼”
“折春,你看著我,”衛司雪仰著頭看他,問“萬箭穿心,疼嗎”
折春呼吸微頓,抬起眼看衛司雪,這么多年他已經成精了,剛才猝不及防和衛司雪對視的時候眼中的翻涌,現在已經收斂得干干凈凈。
他此刻看著衛司雪,像是在看普通的傷員。
可是他這個樣子能騙得了別人,卻根本騙不了衛司雪。
“每個人都是有自保的意識的,”衛司雪說“就像我們的眼睛,在有什么東西要碰眼球的時候,會下意識地閉上,有什么東西要打到我們頭的時候,我們會下意識抬起手臂去擋。”
“這些都是人的自我保護,根本無須經過大腦,就能夠自發地做到。”
“那天的漫天箭雨,你又并非習武之人,反應那么迅速地替我擋箭我能理解為那出自你的本能嗎”
衛司雪抓著折春的手腕,朝著她的方向拉了一下,折春被迫向前一步。
衛司雪咄咄逼人,問折春“你對我的保護,刻在你骨子里,浸透在你的靈魂當中,對不對”
“可既然這樣,你為何不肯見我,你明明知道我找了你多少年”
衛司雪猛地站起來,她后來又長了一些個子,再加上穿著特制的軍靴,跟折春幾乎平視。
“你看著我痛苦,覺得心里爽快嗎”衛司雪瞪著折春說“你是不是恨我”
兩個人只隔著一臂,折春再也避無可避,衛司雪的性格,一旦開口,不會給他再逃避的機會。
“郡主”折春輕聲說“我怎么會恨郡主,我只是”
“我老了。”折春嘆息,“也殘了,我只是不想出現在郡主的面前礙眼罷了。”
已經有好多年沒有人叫衛司雪郡主了。雖然她郡主的名頭到現在并沒有拿掉,太子登基,對衛司雪和衛司赫格外地看重。
但是折春這輕輕地一聲郡主,像帶著某種魔力,瞬間就將衛司雪拉回了那個美麗的夢中。
夢中他們好得不得了,好得讓衛司雪只是想想就想落淚。
“你確實老了。”衛司雪說“也殘了,可那又怎么樣”
“你覺得我會因為你眼角這一條細紋,還是會因為你這條不好使的腿,就嫌棄你嗎”
衛司雪閉了閉眼睛,咬牙道“我真是恨你”
“你明知道我蠢,明知道我后知后覺,明知道我早晚會意識到我愛你”
“可你還是狠心拋棄我,你還是狠心離開我你為什么不能再等等我”
“你為什么就不能跟我說你就不能像在夢中一樣,說一句你愛我嗎”
“你只要當時說一句你愛我,說一句你不想讓我跟戎問楓成婚,你明知道我能為你做到什么地步”
“你”衛司雪哽咽了一聲,沒有再說下去,后面的話就難聽了。
衛司雪早就已經學會不說難聽的話。
折春表情有一些震驚,他聽到衛司雪提起夢中他確實有做過一些夢。
經年日久地夢到過很多東西,折春沉溺于那些夢境,曾經險些無法自拔。
“我也夢到過,戎問楓,我哥哥,連戎瑾玉也一樣。”
衛司雪給了他肯定的答案,說“那不是夢,就像我們能夠奇跡的在箭雨當中生還一樣。”
“是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
“還要拒絕我嗎還要躲著我”衛司雪說“我不想再錯過了,折春。”
她說著,不再克制自己,直接張開雙臂抱住了折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