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太傅道,“我不似他阿諛逢迎罷了。”
史夫人無奈,“你一輩子不會說句軟話,也還罷了。”
把這老東西說通,第二日,史夫人就帶著長孫女換了新衣裙新首飾,高高興興進宮去了。
榮烺中午放學就見到史家祖孫正在祖母那邊說話,擺擺手,無需祖孫二人行禮,祖孫二人還是行過禮,方坐回椅內。榮烺兩步過去,與祖母同坐鳳榻,說幾句上課學習的事,便帶著祖孫倆去她的梨花院說話去了。
鄭太后看她揚著小腦袋,挺著小胸脯,邁著小步子,帶著浩浩蕩蕩一群人的背景頗覺有趣,連柳嬤嬤送了榮烺出去,都說,“咱們公主這精氣神兒可真好。”
出了正殿,榮玥姜穎等人送榮烺回梨茶院后,便先辭了她,各回自己院子洗漱更衣后再過來。
榮烺便先把事情大致同史夫人講了,“我看史師傅就是有些抹不開面子,他呀,還有點兒自己的小心眼,又不直說。我懶得跟他講了,夫人您深明大義,我跟阿史也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所以,請你們來說說這事。”
史夫人已將事給榮烺辦成了,含笑道,“昨兒我就聽我家那老頭子叨叨過一回了,他那點兒私心,殿下都看出來了。”
“這誰能看不出。”榮烺凈過手,請祖孫倆坐下說話,“史師傅對誰都硬的很,獨說到白館長,整個人都軟和下來。”
“我知道他并不想為難白館長,他也不是那樣人。他心里是想同白館長親近的,可也斷不能拿這事當條件去講。”宮人捧來清水,榮烺喝兩口,繼續同白夫人說,“一則傷情分,二則我是想趁這機會,把對女子不公的規矩破一破。可對白館長,此路不通,還有齊師傅的例在前。以后白館長官做大了,當初能為齊師傅破例,難保不為白館長破例。只是這樣一來,原本史師傅與白館長無恩無怨的,這豈不結了怨。”
“這道理,我都明白。史師傅還犟哪。”
史姑娘深覺榮烺所言在理,不禁看向祖母。史夫人道,“他怎么能不明白,無非就是要個面子。昨兒我已勸過他,殿下放心,我已將他勸得肯了分。”
榮烺沒想到史夫人這般善解人意,心下歡喜,她笑問,“那還有一、二分,不知史師傅是哪里猶豫”
史夫人不好意思,“白館長,我家那老頭子,就是特想跟白館長親近。”
榮烺說,“這事兒可不容易,我聽說白館長的父親跟祖母人品都很一般。”
史夫人給榮烺這直言直語鬧的臉上發燙,史姑娘直接紅了臉。史夫人倒也從容淡定,低聲道,“也就是跟殿下說,私底下,我家那位也沒少罵二房糊涂。”
榮烺一樂,仿佛看到史太傅嘀咕咒罵的模樣。
史夫人道,“白館長不認二房,這事情有可原。說來,以前我與白館長母親也是很要好的。我家外子是家族族長,一直記掛著白館長,他畢竟有一半是史家骨肉。外子又是大伯的,即便不能親若一家,能略緩和些也好。”
史夫人的意思,白館長認不認二房都不要緊,若能借機破冰,能緩和一二,就知足。
若只是緩和,便有可行之處。
榮烺道,“待把和離女這不公道的事解決,我來跟白館長說,必叫他承史師傅的情。”
史夫人歡喜道,“若能如此,外子必念殿下大恩。”
“這也算不上大恩。只是能緩一緩,以后到底如何,還得看你們兩家自己。”榮烺有言在先,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說的明明白白,不給人畫餅。
史夫人感嘆,“這已是極難得了。若非殿下替我們出面,外子還不知要等到何時。”
榮烺也感嘆一句,“史師傅一向剛直,我唯一看他循私,就是白館長這里了。”
從史師傅主動任教她的經學課程,就知道這人并非泥古不化。榮烺并不相信他是真要阻止自己廢除“和離女”的律法,不過,史師傅這族長兼大伯做的,倒比白館長親爹更有情義。
白館長如今不過從五品,史師傅是正一品高官,于清流中向有聲望,怎么都不能說史師傅高攀白館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