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兩場雨,天氣越來越涼。可是山溝村二隊知青宿舍卻一團火熱,他們養的兔子炸窩了。宿舍里負責養兔子的林媛,她用蘇葉教的法子用水培牧草,每天割麥苗喂兔子。
兔子繁殖能力驚人,好吃好喝地供養了幾個月,每隔兩個月會下一窩崽。他們特意騰出一間房間養兔子都不夠地方,冬天之前幾乎人手一張兔皮草皮,用來防寒特別溫暖。一整個秋天,他們打了好幾次兔子邊爐,吃得非常滋潤。
很多學生已經入鄉隨俗、漸漸習慣了鄉下的日子。畢竟跟著蘇老師還真沒過過苦日子,飯管夠還有肉吃,她沒有虧待過他們,他們慶幸畢業的時候跟她來了鄉下。
李明以前偶爾會嫌棄山溝村的落后、貧窮,只等著父母給他在城里的工廠介紹一份工作,現在就是長友糧油廠要招工他,他都不去了現在城里的情況不容樂觀,九月份從家里寄來的信讓李明倍感日子艱難。
他的父母在信中寫道“市里又有一批工廠停工了,不知道長友能撐到幾時。領導說長友省里的示范性油廠,油料供給都優先它。我們倒不必很著急,但是你叔叔、舅舅他們就職的紡織廠、制糖廠已經倒閉了,廠長給員工發了一筆遣散費,發了點花生大豆紅薯,聊勝于無你好好呆在鄉下,不必再想回市里做工的事,時下光景艱難,全國上下都是一樣,你在鄉下起碼還能吃飽飯。”
原來城里的日子也過得很艱辛,一盆冷水澆下來徹底撲滅了李明回城里當工人的念頭,他看向伙伴的眼神更火熱,無論學習還是勞動都更賣勁,恨不得讓老師看到他的一顆真心。
阮儒良覺得李明這個學生挺奇怪的,經常圍著他轉來轉去,他實在受不了李明諂媚的模樣,招呼他去地里測土壤。
蘇葉進到阮儒良的“辦公室”,給他倒了杯茶。他的辦公室里有顯微鏡、實驗儀器,培養箱、放大鏡、電子秤很多都是壞了被學校淘汰下來,被阮儒良去揀回去修好再次利用。他這些年東拼西湊,竟然湊出了一個像模像樣可以工作的地方。
阮儒良很喜歡喝上溝村的茶葉,每天飯后都要泡上一壺。
她已經沒辦法直視阮儒良宛如脫韁的駿馬,朝著“萬斤番薯”的路子越走越深。阮儒良在紅薯、大豆、蔬菜方向深耕,對小麥的興趣更濃厚。她確信他不是那位大佬。
蘇葉把自己這些天默寫下來的資料交給了他。
去京城的這些天,她除了與顧向前在一起外,空閑的時間便用來默寫孟德爾遺傳學。阮儒良翻開薄薄的筆記本,越看臉上的神情越是嚴肅,如饑似渴地反復閱讀幾遍。現在國際上并不認可孟德爾遺傳學,國內針對它的譯本也非常少,只有報刊上少得可憐得像豆腐塊的文章談及它。
這個手抄的譯本顯然更詳細、深刻,阮儒良忽然站起來繞著屋子走來走去、自言自語,提起筆草草地寫了一頁子的字。
他激動地說,“蘇老師,你不知道你的資料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簡直是瞌睡遞上枕頭了,這個孟德爾遺傳學補充的手抄本,讓阮儒良發現了新思路。他廢寢忘食地連夜查閱資料、做實驗,可以說除了吃喝拉撒,其余時間都泡在辦公室里。
一個月后,李明看見了阮儒良瘋了一樣地笑著,舉著雙手到地里跑了幾圈。他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他單知道人吃不飽飯會發瘋,但卻不知道原來有的人好吃好喝還是一樣會瘋。
李明問蘇葉,“阮老師發生了什么事”
劉剛樂呵呵地猜測道“阮老師可能是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同志們咱們明年不愁沒有主食吃了”
他們現在吃的主食大部分是從黑市一點點兌換出來的,生產隊一個月給他們發五斤粗糧,剛剛好夠讓人填飽肚子沒,但是半大的小子吃窮娘,劉剛他們只好到縣里、城里的黑市用肉兌換主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