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跳仿佛停滯在那一刻,心神俱裂。
當時唯一的念頭是,他會不會死。
若是他死了,該怎么辦。
再后來,當她架住他,卻發現他突然閉上眼睛,朝地上倒去,所有的思緒都灰飛煙滅。
宣月一直以為,她和林長野處在一種奇特的平衡之中,一面因為往事互相看不對眼,一面因為現狀安然共事。
他是煩人的,這一點,隊里所有人都毋庸置疑。
成天拉著張死人臉,動輒加班加班,事事完美主義,他拼,就拉著所有人不要命地跟他一起拼。
這種拼命三郎領導,誰能不煩
可昨夜他在她身側突然失去意識,宣月才驟然發覺,他在她心里哪怕煩人,哪怕嚴苛,也像是一座大山。
他在,眾人的魂就在,心就定。
他穩如泰山,宛若隊里的定海神針。
所以林長野倒下的那一刻,宣月驚惶失措,只覺得天都要塌了。后來全靠一股氣強撐著,來醫院徹夜守著,總算等到他醒來。
這期間,李昌遠來交談,小李等人來噓寒問暖,她都顯得很鎮定,其實不過是條件反射,心思早就不在了。
而今,林長野一句話,那些恐懼、擔憂、絕望與后怕,全部反彈回來,像龍卷風一樣將她扯入漩渦里。
宣月哇的一聲哭出來,邊哭邊說“林長野,你這個騙子,你說出差不危險,就是看看辦案流程,了解一下審訊工作,現,現在居然還拼上命了”
林長野“”
“我,我不管,我要回刑偵,我是學翻譯的,可以做技術偵查,我不要干一線了”
“”
宣月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淚大顆大顆滾落,打濕了側頰的紗布,扯得傷口一陣痛。她齜牙咧嘴,一邊擦眼淚,一邊倒吸一口涼氣,邊哭邊喊“痛死我算了”。
門外有護士探頭探腦。
大步流星從走廊盡頭跑來的李昌遠,也停在門口不知所措,遲疑著要不要進來。
林長野本能地板起臉來命令她“別哭了,叫人看了像什么話”
宣月理智回籠,哭得小點聲了,悲從中來,“你還兇我”
這種小聲抽噎的哭法,更叫人揪心。
林長野想說,哭什么哭,都干了這一行了,上了賊船還跑得掉嗎別平白無故叫人笑話,這里又不是咱們的管轄區。
可話到嘴邊,又被她這抽抽噎噎的哭法給堵住了。
他沖門外眉頭一皺,搖了搖頭。李昌遠是個人精,立馬會意,閃到一邊,消失在門上那盞小小的玻璃窗外。
“過來。”林長野低聲說。
宣月這時候還不忘倔強“我不。”
“這是命令。”
“”宣月想說我去你馬德命令,但沒說出口。
“我受了傷,你考慮一下,你要不過來,就只能我過去。”林長野淡淡地望著她。
幾步之遙,宣月淚眼婆娑,從指縫里看了眼床上的人。
滿臉胡茬,一點也不精英了。
病號服皺皺巴巴,穿在他身上,叫原本嚴肅冷漠的人也柔和不少。
大背頭亂七八糟,倒顯得有點毛茸茸的,不像老虎,反倒像只大貓。
他的肩膀上纏著厚重的繃帶,仔細看,還有血跡,剛才支著身子起來喝水時,都倒吸一口涼氣,要是真的走過來,不知道會不會暈死在半路。
即便知道他是在威脅她,她也不得不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