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早上兵荒馬亂的。
除了張局,還有省廳打來的電話,廣州市局也來了人,轟轟烈烈一撥又一撥,都是慰問來自平城,在自己轄區受傷的兩位警察同志。
林長野好不容易應付完又一撥人,拔了吊針,干脆利落往外走。
“那個開槍的在哪”
李昌遠答“昨晚臨時做了手術,現在在樓上的加護病房,里里外外都有人守著。”
“我去看看。”
“哎可是您這還受著傷呢,這事交給我們吧,您先養傷”
“等不了。”林長野說,“這事一環扣一環,多等一秒鐘,就等于多給犯罪分子喘息的機會。”
宣月下意識要跟上去,被他喝止住了。
“你就在這,哪也別去。”
“我留在這干什么”宣月一懵。
“睡覺。”林長野用沒受傷的那只胳膊朝病床上一指,“一天一夜沒睡覺了,你以為自己是神仙”
“你都帶病堅持了,哪有我睡覺的道理”宣月不肯聽從。
“這是命令。”林長野看她一眼,目光在她腫脹的側臉上多停留片刻,明明垂在身側的手,指尖都蜷縮了一瞬,開口卻是,“你要是累垮了,傷養不好,誰給張局拍宣傳片去你拍不了事小,我年度津貼拿不到事大。”
“”
林長野走出門時,低聲囑咐李昌遠“找個人來,門口守著她,別讓她亂跑,也別叫人亂闖進來。”
李昌遠一臉驚疑“您是怕昨夜那幫人連醫院都敢闖”
“不。我是怕一會兒又有你們省里區里的領導來。”林長野顯然被這一波又一波的慰問搞得頭大,“讓她好好睡一覺吧,訪客都給攔了。”
說完,他側頭看了李昌遠一眼,“多謝。”
這要換做是在平城,聽見隊長道謝,可能要嚇跪一群人。
李昌遠忙不迭說“謝什么謝,您太客氣了,都是分內事,應該的。”
也就道謝時,林長野顯得柔和些,下一秒,當他問起案情相關來,立馬神色一凜。
“入室襲擊者的人口檔案查到了嗎”
加護病房里,墻壁白到反光,一名男子雙手雙腳都被銬在病床之上,他睜眼望著天花板,既不掙扎,也不說話。
靠墻有張沙發,兩名刑警坐在那里守著他。
某一刻,咔嚓,門開了。
兩名刑警一同起身,“隊長,林支隊。”
李昌遠沖他們點了下頭,說“你倆先出去歇歇。”
兩人于是很快離開。
林長野拿著檔案,走到了病床旁邊,盯著由于失血過多、剛做完手術,臉色發白的人。
事實上他自己也沒比床上的人好多少,大家都是病患,五十步與百步罷了。
但在氣勢上,林長野絕對沒有輸過。
“馮希丙,平城豐縣勾家村人,32歲,初中文化。初中畢業后,肄業在家,后來離開縣城,在平城打工。起初學過理發,后來在酒吧當服務生,結識了一群無業游民,四處滋事。2013年,因為一起惡性打架事件,進了看守所。一年后刑滿釋放,沒到半年,又因為半路尾隨大學生,實施搶劫被捕,但涉案金額太少,只判了兩年。因為混社會的關系,和家人早就斷絕來往,但每年都偷偷往家里寄錢。”
床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
林長野放下檔案“為什么襲警”
男人還是沒反應。
“不說”林長野神情淡淡的,“不想知道你弟弟怎么樣了你弟弟馮希強,先天心臟病患者,今年23歲,已經用了五年的心臟起搏器。半個月前突然入院,情況惡化,醫生說需要更換儀器,否則活不了太久。”
男人眼珠子一動,倏地朝他看來。
“誰指使你來的”林長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