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
“他們世代種植罌粟為生,除了這件事,什么也不會。沒有讀過書,沒有踏出過村莊,和外面的世界格格不入。”
他們不是中國人,警方沒有義務去幫他們。
老撾落后又貧窮,政府也無暇關心那群人。
搗毀毒品堡壘那日,警方一把火點燃了罌粟,大火燒了好幾日,直到艷麗的花朵盡數凋零,直到整個村子化為焦土。
在罪惡之源被燒光的同時,村子里的房屋也燒毀了。
警方以為把他們的事移交給老撾政府,就會有人負責轉移人員。
而老撾政府認為只要警方走了,毒品老巢沒有了,這件事就告一段落。
后來那群人無家可歸,四處漂流,再后來,是生是死,林長野通通不知道。
“偶爾午夜夢回我會想,搗毀了屠辛的毒品王國對世界上大多數人來說的確是一件好事,但對那個村莊里的幾百口人來說卻是滅頂之災。”
“我對得起國家,對得起人民,對得起這身警服,也對得起林長野。”
“唯獨對不起那群人,對不起屠辛,對不起步歸。”
林長野的眼睛里有夜色一樣濃稠到化不開的凄苦。
在這寂靜的長夜里,宣月慢慢地握住他的手,把他有些涼的手心貼在自己發燙的面頰上。
她輕聲說“你做的是好事。”
林長野搖搖頭,轉手輕輕摸了摸她柔順的黑發,“宣月,臥底是什么是豁出了性命,踏上一條永遠無法歸來的路。他們都以為我回來了,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縱使歸來,靈魂也變得殘缺不全。”
接受任務的那一天,一個叫步歸的靈魂硬生生被人塞進了他的身體里。
可是回來的那一天,這具軀殼里卻只有林長野。
那步歸呢
屬于步歸的一年又四個月里,那四百八十七天里見過的人與事,經歷的愛與恨,如果真的能隨著檔案一起消失在老撾就好了。
可他們只是銷毀了檔案,卻沒有抽走他的回憶。
后來的很多個夢里,他都會夢見有人叫著他的名字,叫他阿歸,阿歸。
“我會夢見阿嫂,她抱著妞妞問我,今天的飯好吃嗎下一句卻是哭著質問我,為什么出賣她。”
“我夢見我和屠辛一起坐在瓜田上,一人捧只西瓜,我說要買輛大奔,他笑我是土狗,不懂跑車。”
“我夢見村頭的一個扎兩條辮子的姑娘,總是跟在我后頭臉紅紅地叫我上她家吃飯。”
“我夢見”
他夢見后來的后來,所有人都靜靜地站在那漫天大火里望著他,目送他遠去,把他們留在無盡的虛空里。
林長野緊咬牙關,不讓酸澀的眼眶落下淚來。
宣月緊緊抱住他,嗚咽著說“別說了,別說了”
他慢慢地低下頭來,看著懷里這個纖細柔弱的姑娘,輕聲問“宣月,現在你明白為什么我不讓你去做臥底了嗎”
宣月仰起頭,眼里有熱意,“我知道,我都知道。”
“那你還去嗎”
“去。”她慢慢地說,“你說過,我是天上飛的鳥,不該在籠子里被關起來。”
“即便這是條不歸路”
“即便這是條不歸路。”
那個姑娘笑起來,擦掉眼淚,把臉貼在他的胸口,閉上眼睛小聲說“林長野,我相信一件事。”
“什么事”
“殘缺的靈魂,會有人來填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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