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皓哥一貫如此,別人不要的垃圾他撿回去養著,一群飯桶也能跟他稱兄道弟,知道是說他會籠絡人心、廢物利用,不知道還以為他喜歡玩養成呢。”賈老板和三哥哈哈大笑。
男孩動了動,低聲說了句“皓哥,皓哥是好人。”
“好人給你飯吃就是好人了給點好臉色就是好人了”賈老板譏誚道,“真當你是自己人,會讓你拿命干活”
男孩不說話,咬著下唇,面色蒼白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夜景。
他當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答應做“外賣工”之前,皓哥把一切都說得很清楚--
“人體運毒是件很危險的事,你要考慮清楚。”
“我們會把東西包裝成糖果大小,全部由你吞進胃里。期間你不可以進食,不可以喝水,運輸過程多長,你就要忍饑挨餓多久。”
“東西在你身體里最多停留四天,一旦進食,腸胃的蠕動和胃酸的分泌極易導致東西的外包裝破損,到時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你確定要做嗎”
他想起躺在病床上因為籌不到錢而動不了手術,肝硬化到渾身浮腫不成人形的母親,毅然決然點頭。
“我做。”
那個叫皓哥的人點頭,沖身后道“去醫院替他媽媽把手術費交了。”
再望向他時,皓哥眼里摻雜著欣賞與同情,拍拍他的肩。
“放心,我會找最好的醫生幫你治好你媽媽。”
他當場紅了眼,哽咽道“就算我這趟,這趟回不來,你也要救她。”
阿皓點頭“你放心去。我也有個阿婆,是我唯一的親人。”
說著,阿皓從包里摸出錢夾,打開內層,給他看了一眼里面夾的那張照片。
照片上是阿皓和阿婆的合照,祖孫倆笑得很開心。
“我拿我阿婆發誓,一定找最好的醫生給你媽媽做手術,不管你回不回來。”頓了頓,他忽而一笑,“倒也不用那么悲觀。我是個惜命的人,不愛看見身邊的人來來去去的。你放心,從包裝到送貨,我都會讓人謹慎辦事,不會讓你出岔子。”
今天下午,他用了三個小時的時間吞下十五顆“糖”。在此之前,阿皓讓人送他去了趟醫院,省里最有名的肝硬化專科醫生已經前來坐鎮,手術時間安排在今天晚上八點。
于是吞下“糖”的過程再痛苦,胃痙攣也好,干嘔不斷也好,他都忍下來了。
皓哥一直坐在他身邊,像大哥照看小弟一樣,甚至在他吐出臟東西時親自拿熱毛巾給他。
他問皓哥“為什么找我”
皓哥望著他笑笑,說“因為你很像曾經的我。”
他覺得不可思議,眼前的男人是如此意氣風發,明明看著比他大不了多少,卻坐擁財富與權勢,活得風生水起。
他當然知道崔明皓不是個好人,但在貧窮與病痛面前,哪里有什么好人壞人,只有活著與死去。
他是那樣羨慕皓哥。
可皓哥說他像曾經的自己。
“哪點像”他楞楞地問,“你也像我一樣窮過,還是你也經歷過親人生病,自己卻束手無策”
崔明皓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靜靜地看著他,最后笑笑。
“你比我好。”
“什么”
“至少因為你的努力,你的親人有活下來的機會。”
送走貴客,阿皓獨自一人坐在v7包廂里,喝完了酒杯里的紅酒。
他慢慢地掏出錢夾,對著阿婆的照片看了半晌,伸手從夾縫里抽出另一張照片。
原來在阿婆的照片下面還藏著另一張照片,照片上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孩十一二歲的樣子,女孩只有七八歲。
不難看出,男孩就是崔明皓本人。
而女孩的五官和他有幾分相像,笑起來時都一模一樣的沒心沒肺,眼睛彎成了月牙,唇邊也有淺淺的梨渦。
不同的是,阿皓只有一顆梨渦,在左側,而女孩兩側都有。
她被阿皓攬在懷里,笑得天真爛漫,一口不太整齊的牙齒大大咧咧暴露在空氣里。
照片已經保存多年,紙張都泛黃了,邊緣卻一點折痕卷曲都沒有,顯然為人珍視,被保護得很好。
阿皓定定地看著小姑娘的面龐,輕輕地,輕輕地伸手摸了摸她的眼睛,動作小心翼翼,仿佛怕太用力會碰碎了照片。
“阿月。”他低聲叫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