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從重黎殿回到天留宮,若木已等候在她房中。
脫去羸弱慘的假軀殼,祂恢復原本的模樣,雖還是那張臉,卻是唇紅齒、光華奪目,叫人無法逼視。
冷嫣將腰間的“斷春”解下,用鮫綃細細擦拭一遍,這才交到祂手上,看那珍重的態度仿佛托付出去的不是一把劍,而是個重要的人。
“小心。”她淡淡道。
若木嘴角不由往下一沉,挑挑眉道“放心,本座會將你這寶貝安無恙帶回來的。”
冷嫣目光動動“我的意思是,神尊此去小心。”
若木微微一怔,撇開視線“哦。”
祂輕咳一聲“本座走。”
說罷手指一動,便即化作一道虛影,就在徹底消散之前,祂輕快地說一聲“以后不會讓你看那種東。”
冷嫣不明就里,想想,方才意識到祂說的“那種東”大約是指棺木中的尸身。
長留山姬氏。
姬若耶的死訊傳到不過兩三個時辰,北斗堂中已設好香案,掛起靈幡族中每有重要人物仙逝,都會在此地停靈。
靈柩尚未抵達,家主姬重宇一身衣素冠,指揮著家仆將一應喪禮事宜安排得井井有條,他的容顏如三十許人,鬢邊卻夾雜著幾縷銀絲,生得俊秀儒雅,比起世家大族的族長,更像個斯文的儒生,姬玉京的好相貌大半隨他。
聽聞堂弟暴卒,他一夜未眠,形容有些憔悴,眶微微凹陷,鬢邊銀絲添幾縷,不過行止間風流灑脫的態度不減,反倒添幾分特的風儀。
親自將一應喪具檢查過,他回到內室,屏退下人,不一會兒便收到謝汋的傳音。
“謝仙君無恙”他的聲音有些疲憊,透著股貨價實的黯。
謝汋無聲地一哂,不覺想起當年姬玉京死時姬重宇泣不成聲的模樣。
傷心是的,如釋重負也是的。
姬重宇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庸人,庸人作惡大抵都是這般三心二意、半推半就,壞也壞不徹底。
謝汋最瞧不上的便是這種人,不過他的聲音里絲毫聽不出半點鄙夷“姬道君托付之事,在下已經辦妥。”
姬重宇知道他是在催促他兌承諾,眉宇間的傷心之色淡去“謝仙君放心,待舍弟的棺柩抵達長留,在下便立即遣人將東送到約定的地方。”
謝汋一,半開玩道“姬道君謹慎些也是理所當,畢竟是一次合作。姬道君一諾千金,在下絕不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姬重宇忙道“仙君誤會,在下并無半點懷疑仙君的意思,是這幾日庶務繁忙。”
頓頓“往后還有許托賴仙君之處,還請仙君不吝援手。”
謝汋“這是自。”
長留距重玄千里,靈車行得慢,抵達姬氏時夜色已暝。
姬若耶的棺柩停放在靈堂中。
族中七位長老和各房的嫡長圍著棺柩而立,姬重宇掃眾人一,沉聲道“啟棺。”
便有兩個力大如牛的家仆將沉重的棺蓋推開一小半,露出棺中的尸身。
眾人向里面一望,都倒抽一冷,見尸身的頭顱和雙手腫得像是發過頭的饅頭,皮膚變成紫黑色,五官早已變形,顯是中劇毒。
姬重宇也吃一驚,不禁埋怨謝汋,姬若耶如此死狀,他方才傳音時竟一句未提。
好在他不乏機變,哀慟道“若耶要離開長留,我當時便竭力反對,可他執意要去重玄借陽泉養傷,誰知傷沒養好,卻為奸徒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