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頷首“好。”
她不舍地望了一眼斷春,只等姬少殷還劍入鞘便離開。
姬少殷卻并未將劍收回鞘,左手食指與指夾住劍身,靈力凝聚指尖。
等到冷嫣意識到他要做什么時已來不及了。他的兩指輕輕一拗,只聽一聲脆響,聲音好似河冰開裂,但帶來的并不是春的訊息,而是永遠的寒冬。
春水般的長劍斷成兩半,她心的一線春光也隨永遠斷絕。
“鏘啷”一聲,斷下的半截劍身落到地。
冷嫣怔地站在原地,春已斷,寒冷的冬夜從她千瘡百孔的心里涌出來,籠罩了她,籠罩了整個世界。
殺了他,殺了他們,把他們全都殺干凈。
有個聲音在她耳邊叫囂著,尖嘯著,是她自己的聲音。
她時才知道自己有多恨姬少殷,其實從第一次見到這個師兄的轉世時,恨意已經在她心底野草般滋長。
憑什么她的師兄一如短暫,連活過的痕跡都被抹除干凈,憑什么他擁有寬和慈愛的養父母,擁有順心如意的人,憑什么他代替師兄活著
不知不覺,地的半截斷劍已握在她手,頃刻間,劍尖已抵在了姬少殷的心口。
“把我的師兄還我”她的聲音嘶啞而蒼涼,像是從長滿荒草、堆滿瓦礫的廢墟里擠出來的一般。
姬少殷聽不懂她的,但心底卻涌起一股悲傷。
冷嫣緊緊握著斷劍,鋒利的劍刃潛入她的手掌,鮮血順著劍尖淌下來,她一點也不覺得疼。
殺意像奔騰的洪水,不斷地沖刷著最后一線理智筑起的堤壩,隨著堤壩一點點潰散,劍尖一點點深入。
姬少殷從未在任何人眼見到過如刻骨銘心的恨意,也從未見過樣深重的悲涼,他不知道她為何如,也不知道把斷春對她有何意義,但他知道刻她想殺他。
劍尖刺破皮肉,心口傳來痛楚,再過片刻,劍尖就會刺入他的心臟,他竟感覺到一絲釋。
他沒有躲,也沒有反抗,將手負在背后,緩緩閉眼睛“姬某的性命是宗主救,理還宗主,只求宗主留沈師妹一條性命。”
劍尖眼看著就要刺破心臟,卻在最后一刻停了下來,撤了回去。
冷嫣無力地垂下手,卻仍舊握著半截斷劍,血染紅了她蒼白的手指,滴滴答答地落到地。
她抬起左手,向墻壁一指,墻壁如脂膏般逐漸融化,露出幽深昏暗的通道。
“。”她冷冷地向姬少殷道,僅僅說出這個字,就已耗盡了她有的心力她必須竭盡全力才壓抑住怒濤般的殺意。
姬少殷看著她的手,微微蹙眉“你受傷了”
冷嫣不等他說完,厲聲道“別逼我殺你。”
沈留夷一骨碌從榻爬起來,挽住姬少殷的胳膊“師兄,我們趕緊吧。”
姬少殷的確想用自己一條性命還清她的救命恩,但想到自己死后,師妹一個人留在這里無依無靠,終究不是個辦法。
他只深深地看了冷嫣一眼“宗主保重。”
冷嫣漠道“從你我再無瓜葛。”
姬少殷嘴唇動了動,終究沒再說什么,與沈留夷向黑黢黢的通道去。
通道長得看不見盡頭,兩人只摸索著前。
沈留夷四肢發軟,幻境里的一幕幕在眼前揮不去,了一段路,她便沒了力氣,只由姬少殷攙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