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嫣以為等待她的會是永恒的黑暗和長眠。
沒有人能從玄淵仙君的劍下生還,何況她是個凡人。
然而她沒有消失。
不可能失手的玄淵仙君失手了。
或許天道玄遠,不可索解,即便是玄淵仙君也有百密一疏,也或許是天道聽到了她渴望活下去的聲音。
冷嫣留了一縷殘魂下來,比絲線還細弱,比輕煙還飄渺,如一縷蛛絲纏繞在謝爻的元神劍上,連謝爻也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殺死她的劍即便在鞘中,也叫她不寒而栗。森冷的劍氣如尖針刺入她的殘魂,仿佛隨時要將她割斷。臨死前神魂被凌遲的劇痛如影隨形,揮之不去。
然而她終究是留存了下來,痛苦地茍延殘喘下來。
劍擱在榻邊,整根七星木雕成的眠床上青紗委地,影影綽綽現出女子的輪廓。
劍的主人坐在床邊,守著熟睡的女子。
再次看到謝爻熟悉的容顏、那雙熟悉的手,冷嫣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
正是這雙仿若玉雕的手,無情地殺死了她。
她不自覺地想逃,可只飄出三丈遠,便有一股力量把她拽回了劍身上不知因為什么原因,她被禁錮住了。
就在這時,紗帳里的女子動了動,發出一聲低低的呻吟。
謝爻起身“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他邊說邊撩開紗帳,冷嫣看清女子面目,雖然早知那是誰,仍舊免不了悚然一驚,看著自己的軀殼被別的靈魂占據,詭異而毛骨悚然。
郗子蘭皺著眉,閉著眼睛“疼渾身上下都疼”
謝爻伸出手去,似要去握她的手,但剛一觸到她的肌膚,又收了回來。
郗子蘭慢慢睜開眼睛,眼中滿是困惑“阿爻哥哥,我在哪兒”
謝爻道“這里是招搖宮。”
郗子蘭“啊呀”一聲輕呼,抬手捂住臉頰“我怎么在你的臥房里”
謝爻眼中有了些笑影子“你的玄季宮還在收拾,只能委屈幾日。”
郗子蘭道“我占了你的地方,阿爻哥哥怎么辦”
謝爻道“無妨,我明日要閉關。”
郗子蘭失望道“我好不容易醒,你怎么就要閉關”
她伸手牽起謝爻的衣袖,輕輕搖了搖“阿爻哥哥多陪陪我好不好”
謝爻垂眸,看了看她露出衣袖的半截細弱手腕,頷首道“好。”
郗子蘭像只偷吃了蜜糖的小狐貍,狡黠地一笑。
她打量了一會兒帳頂的云紋,夢囈般自言自語“沒想到我還能活過來,還能回到阿爻哥哥身邊,真像做夢一樣。”
謝爻道“就當做了一場噩夢。”
郗子蘭眼中淚光閃閃“遇見那只冥妖的時候,我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
謝爻柔聲道“別想了,都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