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娘子一口氣沒喘上來,使勁咳嗽兩聲,差點沒背過氣去。
沈憐雪不去看她,也不聽她說話,只自顧自說“你要鬧,隨便鬧,我不怕你,我也不欠你的。”
這是張大娘子第一次看沈憐雪態度這么堅決,說話這么硬氣,她一時半刻回不過神來,竟是沒接上茬。
沈憐雪安靜等了一會兒,看她只顧著站在那喘粗氣,身后的大郎媳婦滿臉緊張給她順氣,頓了頓,道“大娘子若無事,好走不送。”
張大娘子立即瞪了眼“站住”
沈憐雪抬頭看向她。
張大娘子被她那雙平靜無波的眼神一看,又說不出話來,心中甚至還有些心慌。
這沈寡婦在她那干了兩年活計,無論克扣銀錢還是讓她多做工,她從來不多說一句話,是個八桿子打不出屁來的受氣包。
她從來也不會抬頭看人,平日里目光總是躲躲閃閃,低著頭,瑟縮得很。
所實話,若非她好欺負,能多克扣幾十文工錢,張大娘子都懶得同她多話,她最不喜歡這般小性子人。
然此刻,被沈憐雪這么淡漠看一眼,張大娘子居然心慌了。
這大概是相識兩年來沈憐雪頭一次抬眼看她,卻讓人不敢直視。
張大娘子不知怎么回事,竟是自己別過眼神“你別拿官府糊弄我,若是去開封府告事,怎么也邀請訟事,這錢你可出得起”
沈憐雪道“我出。”
張大娘子“”
她這次是真的接不上話了,她根本不知道沈憐雪發生了什么,怎么兩日不見,脾性轉變這么大,可她又不甘心這錢訛詐不出,站在那不肯走。
沈憐雪想著趕緊裁油紙,不想同她多言,便道“張大娘子,我今日同你說定,我以后都不去漿洗鋪上工,你另請女使吧。”
她說完,便領著女兒回了屋,當著張大娘子的面“嘭”地關上房門。
關門聲仿佛一個巨大的巴掌,狠狠扇在張大娘子臉上,她那張方方正正的臉頓時漲紅,眉眼中的狠辣一閃而過。
“這小賤人。”她念叨著,一把揮開還在給她順后背的兒媳,邊走邊罵她,“笨嘴拙舌的東西,上不得臺面。”
大郎媳婦被婆母罵得紅了臉,她低下頭,再也不敢吭聲了。
但張大娘子卻依舊氣不順,她眼睛里閃著怨毒的光,咬牙切齒說“小賤人,你且等著,我看你在這甜水巷怎么過活。”
此時租屋里,沈憐雪和沈如意本根沒把張大娘子當回事,母女兩個好奇地看著那新打回來的平鍋。
沈憐雪特地買了塊豬油回來開鍋,等鍋開好了,她便把平鍋架在小爐灶上,道“做一個試試。”
鍋熱,刷油,沈憐雪盛了一勺剛配好的面糊,倒在鍋上,然后便飛速用竹蜻蜓攤平煎餅。
她已經連著做了三日煎餅,對面糊的調配改了幾次,如今這個版本,是她認為最好的。
果然,竹蜻蜓一往上攤,順滑的面糊便迅速攤開,被攤成規整的圓。
沈憐雪無論做什么,看起來都是賞心悅目的。
待餅皮半熟,大上雞蛋,灑了些許蔥花,然后她用小鍋鏟沿著鍋邊打了一圈,拎著煎餅便反了面。
刺啦一聲,小租屋里爆出濃郁的雞蛋香氣。
這平鍋是專門用來做煎餅的,用起來十分順手,沈憐雪不過眨眼功夫,就做好了煎餅。
這一次的煎餅有熱乎的油果子,有用油炸出來的兩合醬,也有香菜和蔥花,一口下去,外皮焦脆,油果子又酥又香,里面確實韌勁十足,彈牙有嚼勁,別提多好吃了。
當然,醬料是才是提味的根本。
這醬料是沈憐雪自己配的,調了三天,祛除了黃豆醬的苦澀,也沒有甜面醬那么甜,只有一種甘甜在嘴里,帶來濃郁的醬香味。
雖然連著吃了三日,沈如意依舊覺得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