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度牒坊間價格起伏波動很大,低價年份朝廷官賣便受限制,因此才出此政策,是為穩定度牒價格。
然而此政令一出,手中積壓多年的富戶便有些著急,紛紛出手賤賣,坊間度牒價格立即崩塌,從一百一十貫每張暴跌至八十貫,沒過幾日,就有囤積大量度牒者以二十千賤賣。
不過坊間炒賣度牒者本就高買高賣,大抵已經賺得本滿缽滿,如此低價清出,倒也并未引起尋常百姓動蕩。
度牒對于尋常百姓來說,本身就不是必須。
朝廷大抵也未想到,本意是穩定度牒價格,可政令卻引起了劇烈的市場震蕩,所以過了十一月,這條新政到底沒有實行,直接宣榜作廢。
因此,坊市間度牒價格再度回轉,從二十貫升至一百二十貫,依舊比往年的價格要低。
但這一買一賣,中間差價便有一百貫。
沈如意之所以會知道這個,是她曾經跟隨師父游歷,偶遇一瀟灑書生,他道當時只看價低便買入兩張,卻沒想到反手便賺了兩百貫,生活一下子便富裕起來。
在汴京,普通百姓一日收入在二百至三百文皆有,大抵營生好一些的鋪席,一日能賺大幾百文。
若以每日三百文來算,一月便是九貫錢,除去一家老小吃喝,一月大抵能攢下二三貫錢。
如此辛苦一整年,不過能攢下三四十貫錢,而度牒這一到手,便能賺尋常家口三四載營生,可謂暴利。
對于沈憐雪這樣為生計掙扎的普通百姓來說,平日生活根本不關注度牒價格,她們甚至不關心度牒這種東西,若一定要說有什么關聯,便是每月五次萬姓交易時,看著大相國寺生活富裕的僧人們羨慕幾句罷了。
母親都不關心,沈如意小小一個孩童,更不可能知道這些。
若非有后來游歷經歷,又有師父細心教導,她便是知道也不會如此清楚。
但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炒賣是另一回事。
前后不過兩月,翻手就是一百貫錢,任誰都要坐不住。
沈如意現在也是這般,她心里頭翻江倒海,一邊盤算如何同母親說這件事,一邊又想那二十貫錢從何處來。
眼看月底將至,冬日眨眼便來,她們便是一日能賣二百煎餅,刨除房租生計,一日能攢下六百文,也要一個月才能攢出來。
一個月后,政令廢止,度牒價格已經回升至一百二十文。
什么都來不及了。
沈如意坐在那出神,左盤算右盤算,思來想去沒個主意。
就在這時,沈憐雪溫柔嗓音響起“團團,今日賣完了,咱們回了。”
沈如意這才抬起頭,發現頭頂已經金烏燦燦,沈憐雪把最后剩的面糊攤了張煎餅,正捧著吃。
她自己總是吃得簡單,這幾日早晨都是吃剩下的煎餅對付,總不肯好好用飯。
沈如意深吸口氣,站起身跟著母親一起收拾推車,心里暗下決定這度牒一定要買賣成。
只要能賺到這一百貫,母親便不會有那么大壓力,也不會時時擔憂她的未來。
母女兩個還了車,背著剩下的醬料回了家,先是把沾染了煎餅味道的衣裳換了,上了床榻便立即睡著。
待再醒來時,已是下午。
沈憐雪這幾日也很累,每每早晨四更便起,要一直忙到午時,下午還要裁紙做醬料,晚上天氣冷下來又要調面糊。
雖然很累,但她心情卻是極好的。
昨日一日便賺了四百多文,今日翻倍,總有八百文,這么多錢,已經是她原來想都不敢想的了。
待到午睡醒來,母女兩個也懶得動,沈如意心疼母親,便說自己想吃酸餡,沈憐雪邊用吊腳籃子買了四個,同女兒分吃之后,用小鍋子給她煮荔枝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