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一家人,無論什么陣仗,百姓都不會多說一個字。
在百姓們的八卦聲里,沈憐雪的情緒竟然意外地平復下來。
是啊,皇親國胄如何,權相宰執又如何,百姓們不還是想說就說,想問便問
所以那些衛軍,不過是公主殿下跟前的體面,是為了保護公主而存在,并非為了欺壓百姓。
沈憐雪的膽怯和顫抖,她的冷汗和心痛,一瞬間平復下來,心底深處甚至還產生了一分好奇。
對于明懿大長公主,對于裴相公,對于這忠勇非凡的金玉門第,她真的知之甚少。
沈如意見母親的臉色好看起來,心里也很高興,她仰頭道“娘,你好厲害”
沈憐雪摸了摸沈如意的頭,偏巧聽到邊上有兩個媳婦子,正議論著。
“裴相公真是龍章鳳姿,是難得優雅平和的世家公子,只可惜性子太冷,聽聞公主幾次三番給他操持婚事,都未果。”
另一個媳婦子就道“我也聽聞了,裴相公如今將近而立之年,竟依舊未曾成婚,若非官家眷顧,怕是被降罪,哪里還能進政事堂。”1
媳婦子們七嘴八舌,議論的都是英俊瀟灑的宰執大人,沈憐雪一下子沒了興致,領著女兒繼續前行。
沈憐雪確實好了許多,也不再那么懼怕,但她依舊領著女兒遠遠躲著那些親衛,只貼著街巷的另一側行走。
待到路過大長公主同裴相公用午食的白礬香樓,沈憐雪為了不去看那些親衛,只仰頭望彩樓歡門上看去。2
白礬香樓是白礬樓的一處分店,所售之飯食皆用花做,精致精巧,十分引人。
因主打風雅精致,白礬香樓的整體裝潢也典雅至極,彩樓歡門并不那么五彩熱烈,反而用鮮花做以點綴,取幽靜之意。
穿過歡門,便能遙遙看到白礬香樓二層的景亭。
此時正是正午時分,這一條街上的大小正店腳店都很熱鬧,可謂是賓客盈門,絡繹不絕。
飯食香味在整條東角樓街上蔓延,惹得不再操心母親的沈如意也咽了咽口水。
但東角樓街的熱鬧是別人的,此時的白礬香樓依舊安靜優雅。
在其景亭之中,擺了一方長桌,長桌兩側,坐了三人。
頭戴璀璨金冠的紫衣婦人背對著歡樓,讓人看不清面容,在她側手邊,卻坐了個身子挺拔,面如青松的清雋男人。
此時,金烏悄悄從白云中探出頭,絲絲縷縷的光照耀大地,明媚了年輕宰執英俊逼人的臉龐。
沈憐雪的目光,恰與其對視。
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彩旗飄飄。
樓上那公子,戛玉鏘金、霞姿月韻,非凡人也。
而沈憐雪卻覺得自己仿佛被兩道寒冰刺了心肺,周身只有冰冷。
年輕宰執的目光太冷,冷得讓人不敢窺探,冷得讓人不再留戀。
沈憐雪微微一愣,她立即別開目光,低下頭去,同沈如意道“團團,你且瞧瞧想吃什么,咱們先去用午食。”
沈如意根本不知這一番眼神官司,她興高采烈指著前面一家鋪面“娘,我想吃旋煎。”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