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知道這種腳店什么樣的行客都有,小店生意好,事多繁忙,注意不到這些也在情理之中。
趙令妧拍了拍李思靜的手,先安撫了她一句“回去再給你兩個我自己做的,不比你稀罕的那個好”
說著,她便又同林娘子道“老板娘也是辛苦,只這荷包是我妹子多年體己之物,如今丟了,自是有些急迫,老板娘若是能幫著問問,能尋到自然是最好的。”
她說話輕聲細語,分外客氣。
但她氣勢斐然,并非凡人可比,她越是客氣,林娘子心中越是緊張。
她想了想,還是咬牙道“夫人的荷包是在我們店丟的,我們店中也有責任,若是實在難以尋得,這荷包我們劉二娘家給賠。”
便是把多年積蓄賠出去,也不能砸了自家口碑。
林娘子雖溫柔和氣,卻很有些見地,這一番話說出口,讓趙令妧并已經不生氣了的李思靜都高看她一眼。
小門小戶的女人家,倒是豁達敞亮。
趙令妧剛想說話,就聽另一道奶聲奶氣的童音響起。
“嬸嬸,我知道是誰拿的,不用你賠。”沈如意踮腳仰頭對林娘子道。
沈如意小小一個團子,人也不高,在熱鬧的腳店里幾乎無人注意,她說話聲音也不大,可一字一句的,卻叫周圍的三個女人都聽清。
趙令妧不由好奇低下頭,看著這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她眉眼彎彎,杏圓眼睛大大的,臉蛋也圓滾滾的,大抵是跑得熱了,臉蛋泛著紅暈,跟剛采摘的萘果似的,特別可愛。
她發髻略有些亂,但頭發又黑又亮,兩團小發髻上海戴了漂亮的海棠絹花,并不如何名貴,但一針一線都很細致。
趙令妧最是喜歡小姑娘,當年自己連生兩個都是兒子,還因身子不好,夫君不叫她再生,她很是扼腕一陣,至今仍覺遺憾。
這些年,便是瞧了旁人家的小囡囡,都會忍不住多瞧幾眼。
更何況是沈如意這般可愛的又聰慧的小姑娘了。
明懿大長公主是什么樣的女人,滿汴京的權貴無人不知,當年國公爺病逝時,尤家幾次三番要求裁撤邊疆軍鎮,想要裁撤裴家軍在邊疆的根基,她只出來說了一句話,尤家就不敢再進言。
她就站在大殿上,身穿公主朝服,頭上飛鳳冠璀璨如同天上暖陽,煌煌逼人。
她看著尤宰執,質問他“國公爺鎮守石嶺關十五載,我兒明旭十歲便上陣殺敵,裴家血脈十之三四死于守國之上,熱血未冷,尸骨未寒,敢問尤相公,你可有此等忠骨熱血你敢說自己也能為國捐軀”
當年垂拱殿上,年已不惑的明懿長公主擲地有聲,肝膽烈烈,便是權傾朝野的尤宰執,也不能說她一個錯。
但歲月蹉跎,時光荏苒,已經做了祖母的明懿大長公主,卻多了幾分柔情。
她垂眸看著眼前的小囡囡,莫名生出幾分歡喜,在這歡喜里,又有著作為長輩的慈愛。
“小囡囡,”趙令妧和藹地問她,“你可瞧見有人偷了荷包”
沈如意誠實地搖了搖頭“沒有哦。”
趙令妧微微一愣,隨即便笑了“那你說你知道是誰拿的”
沈如意想了想,仰著頭看向她。
她聲音清脆,如同黃鸝鳥兒在林間歌唱,也如畫眉迎春,細說好年節。
“剛剛這個漂亮奶奶身邊,一共路過了五個人,這五個人里,有兩個是坐在這一桌的,她們是一對母女,是住在淡水巷的,我都認識,還跟玲玲姐一起玩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