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憐雪語氣平淡,一字一頓說著,卻句句都刺柳四娘和沈家人身上。
沈憐雪道“可是祖父過世之后,就在沒有人帶我去鋪子里面玩,我那時候很羨慕沈小姐,父親總是帶著她跟大娘子一起去鋪子,從來不帶我。”
“為什么呢”沈憐雪低下頭,顯得很是脆弱,“大概是我不討人喜歡吧,若不然父親怎么喜歡非親生的繼姐多過我呢”
柳四娘嗓音拔高“你你閉嘴”
沈憐雪仿佛受驚的鵪鶉,她抬起頭,很快又低下頭去“抱歉大娘子,我說錯話了,你別往心里去。哎呀,我不是故意的。”
她喃喃道“沈家的香水行生意可真好啊,四處鋪面加起來,每日營生要過這個數吧。”
她伸出手,對柳四娘比了個十。
十貫錢,不多也不少,平日里的營生若是不景氣,最低也有這個數。
當然休沐、假日和冬日時節的生意火爆時,那營生可以翻倍,沈憐雪卻也不用一一細說。
“大娘子,你看家中如此多的營生,卻養不活我們孤兒寡母嗎”
沈憐雪最后只說了這一句。
柳四娘那一個你字就壓在喉嚨里,她深深喘著氣,努力端著的貴婦面容一下子便蕩然無存,剩下的只有被逼迫,被威脅,被逼著吐出貪墨之物的刺痛。
那真是生生從她身上咬下一口帶血的肉,痛徹心扉。
柳四娘深深吸著氣,她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用盡自己所有的理智,壓下了心里的怒火。
她咬牙道“你想要的多少。”
沈憐雪看著她,終于展露出明媚的笑顏“我要的不多,沈家一月的營生,怎么樣”
一日營生是十貫,一月營生便是三百貫,這么大的數額,著實嚇了柳四娘一跳。
她橫眉冷豎,所有的偽裝全部被沈憐雪驅散,只剩下無所遁形的惡毒和埋怨。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你憑什么”
她尖叫著,似乎就想要上前毆打沈憐雪。
沈憐雪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臉上重新露出害怕的表情“大娘子,你別激動,咱們慢慢說。”
“我只是,我只是問問罷了,你怎么就生氣了”沈憐雪輕聲道,“沈家的產業,營生,也并非是大娘子您一人的,它屬于沈家所有人。”
“也包括我。”
她才是沈氏嫡系,是沈老爺子攢下偌大家業的繼承者。
那么多鋪面,幾乎稱得上是日進斗金,卻不肯給她這個孤兒寡母一月的營生。
她怎么敢
她怎么不敢
沈憐雪微微一頓,嘆了口氣“大娘子若是不肯給,也可以商量,畢竟我也不知往年父親給叔伯們多少分紅,沒個參考。”
柳四娘頓住了,幾個族老也閉口不言。
給他們的分紅,怎么可能少得了沈憐雪只說了香水行的生意,還不算沈家置辦的田地以及售賣食水的利頭,一年給他們的分紅雖沒有那么多,卻也有數十貫不止。
沈憐雪要被從族中除名,徹底同沈家斷絕關系,她只要三百貫,這買斷價錢真不算多。
但對于這些貪婪的蚊子,那當真比殺人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