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憐雪就那么安靜地任由他看,她雙手在膝上交握,心跳如鼓,顯得十分緊張。
但她卻沒有退縮。
裴明昉起身,沖沈憐雪長躬倒地,一字一頓道“沈娘子,裴某甚是心悅你。”
一陣春風撫來,池水蕩蕩,暖意融融。
沈憐雪認真聽著裴明昉的話,待聽到這一句時,她桃花眸子微微一顫,卷翹的睫毛微垂,目光緩緩落到了放在膝上的手指尖。
她經年在廚房里打轉,手指上有著抹不去的繭子。
但她從不覺得那有什么不好,亦或者覺得難看,她覺得那就是她身上的印記,是她之前二十幾載人生里留下的記憶。
沈憐雪抿了抿嘴唇,睫毛輕顫,臉上卻難以自抑的泛出薄紅。
她的瓜子臉白皙小巧,這一抹紅暈如同天邊的晚霞飛過,好似染紅了沉寂的天。
沈憐雪微微低著頭,根本不敢去看裴明昉。
而此刻,在她對面擲地有聲的裴宰執,也別開了目光。
若是沈憐雪能抬頭看他一眼,定能看到他紅成桃花的側顏。
裴明昉的垂在身體兩側,他緊緊攥著腰上的荷包,手背青筋暴起,看起來異常用力。
裴明昉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如鼓心跳緩和下來,吵得他越發緊張。
他甚至懷疑,就連對面的沈憐雪都能聽到他的心跳。
嘭咚,嘭咚。
那是他今生所愿。
兩個人隨著這一句話都安靜下來,一個不知要如何回答,另一個則緊張萬分,準備好的長篇大論全部噎了回去,此刻是一句都說不出來了。
大約過了許久,又似乎只是瞬間,兩個人不約而同聽到了外面女兒的驚呼聲“哇,池子里有大魚,好漂亮。”
緊接著,小丫頭就問閆管家“閆嬸嬸,這能吃嗎”
沈憐雪先忍不住,輕笑出聲。
裴明昉也跟著勾起唇角,剛剛繃起的緊張氣氛一瞬便被那小丫頭戳破,再也不復存在。
裴明昉深吸口氣,回頭看向沈憐雪“沈娘子,我所言皆發自肺腑,絕非肆意糊弄,也絕非輕慢玩鬧。”
他聲音輕柔,娓娓道來“大抵是去歲冬初,有一日我有事未去政事堂,在南牌坊街口遇到了被騎驢者沖撞的你跟團團。”
“那一日路上那么多行人,大家都驚立不動,唯你雖害怕,卻依舊選擇擋在女兒面前,把她牢牢保護在懷中。”
“那一日你的面容,就那么輕易刻在我心上。”
“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詫異,我居然對一個陌生人一見鐘情。”
說到一見鐘情這四個字的時候,裴明昉的聲音干澀,有著顯而易見的羞赧。
沈憐雪的心緒隨著他的娓娓道來而平復下來。
她微微松開交握的手,把手心的汗在裙擺上輕輕擦了擦,然后端起面前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
“嗯。”
“是是很令人詫異。”沈憐雪輕輕出聲道。
她的聲音溫柔而和煦,就如同這池上的微風,溫柔撫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