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聞言,眼圈便是微紅“婢子昨日托哥哥去求情,差役說京兆尹大人專門下的命令,叫關夠一個月”
辛文氏胸中發悶,拿起茶盞連飲數口“怎會如此怎會如此”她抬頭看看春芽,忽覺得眼前所有人都面目可憎,重重將茶盞往桌上一放“備熱湯,我要沐浴”
坐在白氣繚繞的湯池之中,辛文氏覺得胸中那團不知名的火終于消下去一兩分。
怎會如此
她不過叫人去公主面前略作試探,事后也去皇帝面前請罪了,怎么最后會被關進龍隱寺抄書
長寧公主明明不是這樣掐尖好強的性子,就連她也沒有不應的;安興帝素來是個和稀泥的老好人。若非如此,她怎么敢在如此試探她又不是真的嫌自己命長
誰知道這么一試探,差點把自己搭進去。
難道辛文氏狠狠拍打一下水面。
難道從今以后,她只能對那個小賤人俯首帖耳,唯命是從,她拼了一條命生下的兒子,只能老老實實給皇帝當個贅婿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
好好的溫湯浴,辛文氏卻將自己折騰得渾身發冷心里發寒,回到臥房,心頭依舊壓著重重一座大山。
辛向山已經準備歇息,此時手握書卷,靠在床頭看書,見她眉頭緊鎖,雖然最近鬧出許多事情,但畢竟是多年夫妻,他仍舊心里不忍,溫聲勸道“當駙馬是光宗耀祖的事,公主生的孩子難道沒有咱們兒子的血脈事已至此,你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只要永文過得好,不就行了”
辛文氏面無表情地扯過被子蓋在身上,合上雙目。
辛向山嘆了口氣,放下書卷,叫丫鬟熄滅燈燭,也縮進被窩。
半睡半醒之間,他似乎聽到辛文氏的聲音“你懂什么”
次日便是公主大婚,易申一早便被齊嬤嬤叫起來,先去先后宮外磕頭,然后回來沐浴梳頭,更衣大妝后,到崇安殿門外等辛永文。
辛永文早已等在殿外,吉時一到,二人同入崇安殿拜見安興帝,安興帝一番諄諄告誡,大致意思是朕與先后只有這么一個孩子,你既然尚主,當好好對待,若你讓公主傷心,朕便把你先閹后殺大卸八塊
禮部尚書和太常寺卿在旁邊差點把肺咳出來,安興帝才悻悻然住口,打發兩人拜見先后的遺像。隨后宮門打開,儀仗隊先行,后面跟著易申的玉攆。走出宮門之后,辛永文才上馬跟上。
辛永文看向端坐于玉攆之上的易申。
易申今日一身大紅色蟒袍,全由金線繡制,加上光華璀璨的首飾,在陽光的映照下,金彩燦然。玉攆行進平穩,冠冕之下的九排旒珠微微搖晃,面容半掩,看不清楚,只看出整個人比前些日子更加威嚴。
辛永文想起今早出門前母親告誡他的話,心內有些茫然。
公主出降,儀仗自然比平時更加盛大。前幾天易申出門只是隨便讓人用水潑了潑路面然后墊些黃土,而今天,從早上天還沒亮,從皇宮到公主府的路面已經全部墊好。
此次易申出降,安興帝為了昭示對她的盛寵,命京城百姓全福之人皆可在道路兩旁觀看,年逾六十者還允許坐著,只在公主玉攆經過時跪拜便可。
于是京城之中,許多父母雙全、子女皆有的人,早早便跪在道路兩旁等待儀仗經過。雖然有儀兵在路邊扯起紅布,他們只能隱約見個影子,但這種一輩子未必能見一次的盛景,許多人仍然愿意湊個熱鬧。
易申坐在玉攆之中,渾身不太舒服。
禮服太厚,冠冕太重,這只是小事,忍忍就過了。但是新郎一副死了親媽的表情,就讓她很難忍受了。
易申側目招手,在全福夫人們的咳嗽聲中,把莘瑤招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