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書蘭笑得意味深長“他的書里可沒有講蘇維埃共和國的。”她小心翼翼地把書皮包回去,嘆了口氣道“其實我不應該把這書拿出來的,我更不應該給你看的,但是不知怎的我一見你,便知道你是可以信任的。”
易申心說大概是我身上的資產階級好感度光環的作用吧。
她知道賀書蘭應該和這本書沒什么關系。兩黨合作已經在四五年前破裂,現在這書都可以算作反書。她若真是這本書的執行者,大概是不會堂而皇之地把它拿在手里的,那些人沒這么不靠譜。
易申估計,她是個在經歷過皇帝退位、復辟,大總統上位、復辟失敗,新的大總統上位卻對東瀛人占領奉天不置一詞種種事情之后,對民族的前程充滿迷惘,試圖尋找正確出路的資產階級知識分子。
真要是那本書的執行者,易申的君主立憲稱號對她是不可能有用的。
賀書蘭將包好雜志封面的德版赤色宣言塞進懷里,換了一本沒有忌諱的時尚雜志出來。
“趙執安不讓你去放足”賀書蘭把話題也換成安全的,“我知道一個很有經驗的西醫,你要他的電話嗎他在圣安德醫院,幫好幾個裹足的女子放過腳了。”
易申便拿出張紙,把電話記下來。
“現在做手術風險很大,”賀書蘭說,“不過科爾斯特醫生醫術很高明,他用的麻醉藥都和旁人不同,聽說他那里沒有因為麻醉而死的病人。”
易申先是對這個“沒有因為麻醉而死”所以“藝術很高明”的邏輯感到震驚,隨后她覺得哪里不對。
“什么醫生”易申問道。
“科爾斯特醫生。”賀書蘭不明所以,重復了一遍。
易申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
是這個名字實在太普及,還是快穿局的世界真的都成了篩子,哪兒哪兒都能遇到同一個人
鑒于她想到這里,系統居然還沒有跳出來反駁“我們快穿局的工作不可能有這種紕漏,我們的世界絕不是篩子”,易申的心里已經有了初步的結論。
她把記著“圣安德醫院”和科爾斯特的名字還有電話號碼的紙條收起來,和賀書蘭一起去靈堂。
雖然她聲稱產后體虛、賀書蘭不受趙老太太承認,所以兩人都不用全天守著,但是她們還是要一天三次過去燒紙的。
何況趙老爺子快要出殯了,那邊的客人越來越多,女客自然也有。趙老太太如今這模樣,讓她接待女客,估計女客們都不樂意,易申無論如何也得出面。
誰知今天她還沒到靈堂,在抄手游廊上便聽到二門外面,趙執安和趙氏紡織廠的副廠長爭執。
“罷工罷工,他們都是跟誰學的”趙執安低聲咒罵,“都是被赤黨帶壞了難道趙家沒給他們發工錢一個月初工五角銀元,熟工四塊銀元,比別的廠子多得多了,還不扣儲蓄金,讓他們加些工時有什么不樂意的”
副廠長說“陳家的廠子建了公會,工人要自己管理工廠,咱們家的工人和他們一起罷工三天了,再不上工機器都要閑壞了。”
趙執安急得團團轉“一群白眼狼趙家白養他們這么多年他們都要什么”
副廠長回答“要求增加酬金,減少工作時長,并建立工會。”
趙執安恨恨地說“就應該像六年前那樣讓巡捕房打死幾個,他們就老實了”
副廠長無奈“二爺,現在不一樣了,經過那一次,現在那些工人豈是好應對的就算巡捕房把他們都抓起來,咱們的廠子也運作不下去了啊再培養熟工,哪是一天兩天能搞好的事情”
趙執安反問“那難道就他們要什么給什么那他們以后還不獅子大開口,對我們予取予求”
副廠長便低頭不語。他要是知道怎么做,就不會在這個時候來找趙執安問計了。
難道他不知道趙老爺子還在靈堂上擺著,趙家忙得不可開交但是這一次他是真的無計可施了啊
趙執安想了想道“你去問問陳家想怎么做,問到了回來告訴我。”
副廠長只得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