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能,再忍一忍。
兩日后,沈太傅喜遷新居,盡管沒有大辦喬遷宴,但滿朝同僚們的賀禮卻是一件不少,金銀玉器堆滿了偌大的沈府。
畢竟沈大人不說一手遮天,也是大權在握,多得是人想要攀附結交一番。
但沈青琢對這些身外之物依舊興趣不大,命小德子記錄賀禮清單,再收入庫房。
不多時,門外傳來通報聲“大人,沈將軍來訪。”
沈青琢放下把玩的水晶琉璃盞,迎上前去,“大哥。”
沈風瀾踏入門檻,沉聲應道“大哥來與你辭行。”
沈青琢笑了笑,將他往內殿引,“大哥用完午膳再走吧,也算是給大哥餞別了。”
“不了。”沈風瀾搖了搖頭,“你有沒有什么話,要大哥帶給父親和母親”
沈青琢沉默片晌,輕聲回道“讓二老不必為我憂心。”
“小琢,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沈風瀾壓低了嗓音,“朝野上下不少人視你為眼中釘,大哥不放心你一個人。”
縱使小琢一手將新帝扶上皇位,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傅,但在他心里依舊是多年前被迫離家時,哭得快喘不過氣來的幺弟。
沈青琢看向大哥,云淡風輕道“為圣上掃清最后的障礙,功成身退。”
沈風瀾劍眉緊皺,“你是說戚氏”
“不單是戚氏,如今的大雍王朝,就好比一座年久失修的宮殿,表面巍峨壯麗,其實內里支撐的柱梁早已被悄悄蛀空,只消一場狂風暴雨,便會搖搖欲墜。”沈青琢隨手搖開一把玉扇,“大哥身處幽北,常年對戰北戎,其實早就應該有所察覺。”
光熹帝登基后,與外戚的奪權博弈從未停止過,為了所謂的帝王平衡權術,不惜放任各個派系斗得死去活來,尤其這幾年,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最后導致的結果,各地藩王與官員貪婪成性,地方豪紳強霸一方,國庫早已虧空,只能不斷壓榨底層百姓。再加上天災不斷,糧食收成大幅減少,百姓生活苦不堪言,爆發是遲早的事。
與此同時,外敵亦虎視眈眈,邊境大小侵擾不斷,尤其是大戎,始終沒有放棄反攻大雍的戰略。
內憂外患,嚴格來說,原書中暴君登基后的所作所為,只是加速了大雍王朝的覆滅,而根基其實早就爛掉了。
沈風瀾英俊的眉目間,顯出幾分陰郁之色,“先帝為了牽制父親,將你困于牢籠中,同時還要遏制幽北勢力壯大,始終不肯喂飽我們的兵馬,讓他們餓著肚子上戰場和北戎打。”
“不止是幽北,綏西之戰為何打得如此艱難”沈青琢嘆了一口氣,“大哥,新帝登基不是終結,而是開始。”
兩兄弟對視,半晌后,沈風瀾抬手捏了捏幺弟瘦弱的肩,目光中透出幾分欣慰和感慨,“小琢,你真的長大了。”
沈青琢并沒有避讓,回以淺笑。
“不論是大哥還是幽北,始終是你的后盾。”沈風瀾松開手,語氣鄭重道,“需要大哥時,大哥定會千里奔馳而來。”
“謝謝大哥。”沈青琢眨了眨眼睫,“如果大哥能將門外那個暗衛帶回幽北,就更好了。”
無辜躺槍的向晨站起身來,“主子”
“好啦好啦,說笑而已。”沈青琢轉過身,“大哥,一路平安,保重身體。”
沈風瀾上馬前,忍不住回頭望向門口站立的青年,最后只說了一句“保重。”
沈大將軍策馬揚鞭,馬蹄聲漸遠。
送走大哥后,沈青琢正式開始了沈府的生活。
一開始自然不習慣,住了多年霽月閣,乍換一個陌生的屋子,夜里甚至有些認床。
但好在身邊伺候的人是熟悉的,只是沒了
沒了整日跟在他身后,絮絮叨叨求蹭蹭求抱抱的小徒弟。
這段時日,除了上早朝,他盡量避免私下與圣上獨處,皆由孔尚代為傳達,實在必要的話,便央求裴大人去找圣上稟奏。
他心里清楚這樣躲下去并不是辦法,但他又想著,他們必須分開一段時間,萬一冷靜下來事情有轉機呢
至少對于現在的他來說,腦子里時不時還是會冒出逆徒不管不顧親上來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