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一聲悶雷在耳畔轟然炸響,沈青琢徹底僵在原地。
多久了,他有多久沒聽過“先生”這個稱呼了久到他乍一聽見甚至感覺有些陌生。
“先生是你嗎先生”得到回應,殿內詢的聲音變得急促起來,后便是一陣雜亂的動靜。
“殿下,您可以亂動”又一道男聲傳來,“傷口已經裂開了”
沈青琢如夢初醒,大步踏進內殿,與床榻上坐起的輕男子四目相對。
這一刻來臨之前,沈青琢甚至想過自己是是在做夢。除了噩夢,他也做過很多次小七凱旋之日的美夢,夢里的小徒弟無一次是離開時的模樣。
眼前的青,俊美的五官依稀可見兩前的模樣,只是徹底褪去了青澀感,輪廓立體深邃鋒銳,即便光坐在那里,也感受到撲面來的肅殺和威壓。
那是在戰場上,殺敵萬千后練就的怒自威。
但那雙冷凝幽沉的眼眸,在觸及他的一瞬,便如同千里冰封的冰川,悄無聲息地融化成一汪春水。
“先生”蕭慎情難自制地呼喚著,遠遠向先生伸出一只手,語氣熱切克制地懇求道,“走近些,好嗎”
沈青琢鼻尖一酸,拖著腳步向床榻走過去。
他的小徒弟長大了,但英俊的臉龐消瘦,唇色蒼白皴裂,一就是吃了許多苦。
他還想得更清楚些,但眼前卻越來越模糊。等到那只帶著粗繭的大手握住他,眼眶終承受住搖搖欲墜的重量,眼淚如同一串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
蕭慎被眼淚燙得心尖顫,嗓子也變得低啞起來“我沒事,先生別哭。”
他從未見過先生流淚,沒想到第一次見,竟是因為自己受了傷。
“小七”沈青琢哽咽地喚著他,“你終回來了”
心心念念的先生秀眉顰蹙,淚眼婆娑地望著自己,蕭慎的心仿佛被一壇陳老醋泡過,又淋上了熱燙的蜜糖,既酸又甜且脹,一時知該如何是好。
下一瞬,他選擇遵從身體的本反應,握著先生的手,將人一把攬進了懷里。
睽違已久的擁抱,蕭慎驟然收緊了手臂,瘋了一樣埋頭深嗅熟悉的馥郁梅香,恨溺死在先生的氣息里。
沈青琢閉上了眼眸,眼淚仍順著眼角溢出來,無聲無息地放任縱容著他。
知過了多久,站在一旁的裴言蹊實在忍住了,出聲提醒道“殿下,小心傷口撕裂。”
沈青琢倏然回過神來,掙脫了有力的懷抱,來及擦干眼淚,手足無措地道“傷在哪里還疼疼讓我”
“沒事。”蕭慎警告地瞥了一眼裴軍師,溫聲安慰道,“一點小傷已,只是障眼法。”
沈青琢將信將疑,被淚水糯濕的眼睫顫動,眼神四處搜尋試圖找出傷處,但他一身玄色衣裳,怎么也出名堂來。
“我若將傷勢夸得大些,父皇怎肯讓我回京”蕭慎神情自若,“信先生裴軍師。”
“殿下說得是。”裴言蹊多嘴,拱手拜道,“云卿先行告退。”
他離開前,眼角余光了一眼沈大人,現對方滿心滿眼只有晉王殿下,便收回目光,安靜退了出去。
“別哭了,先生。”蕭慎抬起右手,指腹輕撫眼瞼下的濕痕,“雖然先生哭得很好,但我心疼。”
怎么有人連哭都這樣美呢,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卻也輕易激起內心深處的施暴欲
覆著薄繭的指腹與嬌嫩的皮膚摩擦,將那一塊皮膚蹭得微微紅,沈青琢望著小徒弟,三確認道“真的沒事你要誆我。”
“怎么樣,要”蕭慎作勢要解開腰帶,“我脫干凈了,讓先生好好檢查一番”
沈青琢破涕為笑,輕輕打了一下他的手背,“皮又癢了是吧”
本來稍顯陌生的青,一下子又回到了熟悉的調皮欠打的小模樣。
蕭慎又握住他的手,往自己臉頰上貼去,口中正經道“是啊,沒有先生打我的日子,真是寂寞如雪啊。”